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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悍妃(176)

作者: 凤亦柔 阅读记录

林静娴吃了一惊,看向文青:“这关我表哥什么事?他为什么也要死?文青表哥并未婚配,又哪里来的娇妻?”

文青垂下头:“表妹,我此次匆匆回乡,原是因为你姑母我母亲病重垂危,回到家只见了一面她老人家便去世了父亲为我热孝娶亲,让新媳进门撑起长子孝仪。新人是我家西邻卢员外次女,虽是庶出,但记在嫡母名下,容貌周正,温婉贤淑,我母亲生前看过的……”

林静娴浑身冰冷,伏在榻上痛哭出声:“姑母啊”

又抬起头满脸泪水地骂文青:“乡间庸脂俗粉,如何配得上你?你怎么就应了?”

文青谦谦君子,始终温言软语:“她其实不俗,自小熟读诗书,知礼仪,会理家并有担当,家中遇此大事件,父亲悲痛,弟妹尚小,我又持孝三日内不能随意走动,唯有她来了,一切纷乱都归复于平静有条理,她也才十六岁,深闺女子,便如此能干,我是钦佩她的”

林静娴瞪着他,咬唇不语。

安王不耐烦地说道:“你们的家事以后再论,本王没空听你们闲话。林氏,你罪孽深重,却不用死,全仗着你有一个好表哥、自幼订亲的未婚夫婿现在你明白他当初为何赶也赶不走了吧?他留在你身边守着你,不让你犯下更多更大的罪过他表面上为你做事,带人出去砍杀惩处你的所谓仇人,暗地里费尽心思制造假像哄过你,一切都为了你,好像知道你会有今日的杀身之祸这样的夫婿难道不好吗?你却弃之如敝履,为了权势和富贵攀附于本王,你最终得到了吗?”

林静娴全身颤抖如筛糠,绝望而恐惧地望着安王:“王、王爷您在说什么?妾身、妾身怎么不懂?”

安王看也不看她,转身往外走,在门口停住:“本王答应饶你们一命,但若不趁早离开王府,以你们此时的身份流落在王府院内,到时被侍卫们抓住了一样是个死文青,你记住:你可以回青州,她不能除非她变成哑巴,戴上帷纱,一辈子不准以真面目示人不准她还乡是她损毁安王府清誉所受的惩处,若要还乡便成哑巴,是还另一位青州姑娘黄诗真一个公道黄诗真为了她,几乎身死,三年不敢还乡,不得见亲人面,林氏,当年你若是真害死了她一家人,你现在是绝对活不了的,文青替你做了这件事,只烧了房舍,让黄家人迁往别处,就为了这一桩,本王许他一个人情,饶过你。但文青从此以后再无功名可论,子孙三代之内不得入仕为官,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安王离去,林静娴脸色煞白,身子摇晃了两下便倒在榻上,没有人上去扶她,四香早在春夏秋冬被架走之际就逃了出去,文青表情木然地站在原地,阮妈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挥一挥手,几个婆子进来按住林静娴,另一婆子端了一碗汤药进来:

“喝了吧,这是规矩,王府里出去的后院人,不许带走王爷的一丁点儿骨血”

林静娴猛然挣起,恐惧地看着那碗药:“我不喝你们想害死我你们不是听见了吗?王爷从没碰过我,我还是处子之身”

婆子说道:“那也得喝,规矩不能放下”

林静娴只是闭嘴挣扎,阮妈妈冷冷说道:“你哪里配喝那种汤药?实话告诉你吧:这就是哑药张总管早已备下了,不管你回不回青州,都得变成哑巴”

林静娴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不要你们,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还是侧妃……”

“啪”的一声,阮妈妈使劲扇了她一个耳刮子:“你什么都不是安王府从来没有过侧妃就你这张贱嘴,不喝下这碗药怎么成?”

文青默默地走上前来:“娴儿,喝了吧,喝了,我带你回家去”

林静娴痛哭失声:“表哥我原本是那样的身份,如今变成这样,怎么回去见人?不如死了算了”

文青黯然:“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当初你要听我的劝,我们……我会照顾你的,家里并不知你在安王府,当时父亲提起过,我骗他说是同名同姓的一位女子我只说你在一家寺院里,为全家诵读**超度亡魂……”

林静娴苦笑着摇头:“你倒真会说可怜我……可怜我弄得个众叛亲离,到头来还是落得如此下场”

文青看了她一眼:“娴儿,你并不可怜,你到现在还有我,我是你表哥,不能放下你不管。我也是今日才听安王说及黄诗真的事情,你当时真的太狠了,我、我都不敢想,那是你吗?我七岁与你订亲,一心一意关顾你,爱护你,从未觉出你有如此可怕黄诗真多好的女孩子,与你情同手足,你竟狠得下心你还骗我说是她引来了江匪,害了你家人,然后和江匪跑了,你、你怎能这样颠倒黑白”

林静娴呵呵惨笑:“不那样怎能救我全家人?可惜舍了她也没能救得我家人我恨她父亲当时不挽留我一家住下,第二日再走不就没事了吗?”

“你这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文青有些生气了,转头看阮妈妈:“妈妈用药吧,我们必须得走了”

“不我不要变哑巴我不跟你回去”林静娴狂乱起来。

“不跟我回去你要怎么办?”

“跟你回去又怎么样?做你的妾吗?屈身于你那庶出的正妻之下?”林静娴红着眼逼视他。

文青垂眸:“表妹,你我兄妹情谊在,夫妻缘份已尽我妻室、你表嫂温柔贤淑,我愿意好好待她,不会负她。新婚夜我为她起誓:此生绝不纳妾因此你放心,不会让你做妾。”

林静娴怔住了:“那你还要带我回去做什么?”

“我母亲临终记挂你,嘱我照顾好你,我家产业颇多,有好几处别院闲置着,拨给你一个小院,两个仆妇,养你一辈子,并不难”

林静娴满脸悲苦之色,嘴巴张了张,阮妈妈打一个眼色,几名婆子恶狼扑食一般将她放倒,顺势就把一碗药汁全灌了下去。

林静娴其实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阮妈妈冷冷地扫一眼落水狗一般倒在床上的林静娴,走去将她枕畔的那瓶红花白玉膏拿起来,滑进袖笼里:

“你的衣物用具,爱拿什么拿什么,只这一样王府的药品,你不能带走”

雨下得越发的绵密厚重起来,文青赶着一辆马车从王府后门出来,车内堆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包袱,角落里坐着头发披散、双眼空洞无神的林静娴,抻着一条夹了竹片的僵腿,她已经不会说话,要活命,就是这个代价,她心里很明白:安王府这样的惩处,其实是叫她生不如死

就这样离开安王府了吗?和当初来时是多么鲜明的对比她曾经相伴年轻英俊的王爷,曾经手握权势,曾经富贵尊荣,她做到了啊,只是没享受够,便跌倒了,又回到了昔日黄昏江边那般落魄无依。

依然有文青表哥可以投奔,可是,表哥从今就只能是表哥,不再是未婚夫,曾经的相爱,曾经的盟约,不复存在,他心里有了另外一个女人,那个陌生的女人,做了他的妻子,就变得那么重要了么?他为了她不再陪在她身边,任她独自生活,自生自灭吗?

她不服,她不甘心

雨天的街道空旷无人,马车在奔驰,文青要赶在关城门前出城,他们是不能在城内住宿的。以后,他估计也不会再到京城来了,他本身没有了功名,儿孙往下三代都不能入仕为官,他不禁有些后悔了:为了表妹,付出这个代价到底值不值?他可以自毁前程,带累了家族儿孙,却不是他愿意的。家中那位贤惠的娇妻和从来循规蹈矩、爱读圣贤书的父亲,对这件事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特别是父亲,一直期望他参加科考,撷取更大功名,得个一官半职,光耀门楣,现在却变成了这样,怎么办呢?文青愁眉深锁。

马车在一家绸缎铺门前停下,林静娴从飘起的窗帘往外看,封记绸庄,城里最大最好的绸缎铺之一,她来过两次,这里的货色花样太多太好,她忍不住要亲自来挑选,文青在这里停下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