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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龙(38)

说完还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像是鄙视他的无知一样。策添也不生气,听他的话乖乖呆在原地,过了一会儿笑道:“普天之下,胆敢和帝王如此无礼的说话的人,怕也就只有你这个人了。”

剑士不以为然:“那是因为我并不觉得你比平常人多些什么,没有什么让我觉得敬仰的。”

好吧,虽然策添早就知道肯定是这样,但是明摆着被人说出来,是人都会觉得不舒服吧。策添沉默了一下,说道:“是,我是一个普通人,但是朕出生在帝王世家,天生注定的命。”

剑士不想和他继续这个话题,悠悠的转了个方向,问道:“如果你开了‘天灯’,回到幂琨国,你想怎么处置项毁意?”

策添沉默一会儿:“理应当诛九族。”

“九族?哈。”沉迹笑道,“你当真敢诛九族吗?”

“……”策添也苦笑,“且不说别人,单单一个大祭司,让我如何动手?”目光飘向远方,“如果你是我,你怎么办?”

“不动他。”沉迹道,“他和余飞琪感情不一般,伤一个,关联两个人。”

说起余飞琪,那更加头疼了,简直是策添除了项毁意以外的心头病,他的脸沉下来:“这种事情也可以忍,如何立足与国内?”

起兵谋反,怎能忍。

“那你先别想了。”沉迹道,“首先你不一定就可以点天灯,其次,点了‘天灯’也不知道天赋是什么,说不定夺不回幂琨国了。”

这句话一说,更是戳中策添软肋:“该死的余飞琪!当初非让朕来这个破地方点什么没有用的天灯。” 当场恼怒道:“既然回不去了,你干脆一剑杀了我!”

树林里瞬间安静了许多,等到策添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的时候,也觉得惊讶,如此小肚量没家教

的话也能说出来,自己真是太没有规矩了。

是觉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吧。

沉默半刻,策添转过身去,看沉迹没有说话,也觉得没趣,闭上眼睛躺了下去。

策添觉得非常的困倦,但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无趣的睁开眼睛,蓦地被吓得几乎从池子里跳起来。

策添大喊:“我的伤口……朕、怎么会变成这样?”

仔细一看,那原本已经长得差不多要痊愈的伤口,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整齐的圆圈,覆盖在辜慎的胸口上,透明的,非常整齐,像是胸口被人开出了一个大洞,却没有半点血迹,那洞的周围的肌肤全都变得晶莹,本来有些细微的血液流动的模样,在浸入池水后,那池水就流到洞口的血管,然后鲜红的血液就变成了池水,失去跳动的能力,失去了颜色。

沉迹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后说:“你喝一口这天池的水试试看。”

策添皱眉喝了一口,然后抬眼看沉迹,过了一会儿,听沉迹调侃道:“那洞很快就会愈合,从此你的血就与常人不同,再也没有颜色了。”

不同的天赋者有不同的开天灯的方式,像是沉迹,当初只是得到了一把‘轩辕剑’,就只是这一把剑,便帮助他开了天灯,拥有了常人无法比拟的武艺;而余飞琪则是老老实实的在这池子里泡了三天,从此之后也同辜慎一样,再也没有‘鲜血红流’这一说。

当初余飞琪泡在这池子里的时候,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所以沉迹并不知道策添那胸口的伤口会变成一个圆,此刻再看,正是自己当初给他射出来的伤口,笔直,没有任何犹豫的痕迹。

莫名的让沉迹有些心虚,有些不忍。

策添看沉迹呆呆的思考,打断了他,问:“所以呢?朕饮下这天池的水,会怎么样?”

被打断思考的沉迹有些不耐,匆匆说:“这天池水含有剧毒,适合‘鬼母莲’生存,却不适合人类生存,你的身体里已经融入了天池水,所以你喝这里的水不会死,就这样。”

被当成试验品的策添心情并不好,脸色青青白白,却也不好发作,过了半个时辰,觉得一场无聊,那剑士如此沉默,也不愿意和他聊天,想了想,策添猛吸一口气,屏息,狠狠地沉到水底。

他的脚从刚才开始就非常的痒,虽然剑士说是水草,但是哪里有水草踹都踹不开的?他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策添勉强睁开眼睛,抬起脚,向底下看去。

那并不是水草。

而是一道白光,非常的耀眼,在漆黑如墨的池子里发出幽幽的光,好像无数只萤火虫缠在他的脚上,但是非常的——柔软,更像是一条会发光的丝带。

策添想凑过去看的更清楚一点,就在这时,左手腕突然一疼,随后自

己就被扯到了水池上方。

策添的头发上只松松的缠了一条系带,这几天都没有梳过头发,早就已经松开了,被这么一浸、一拽,那带子不堪重负,沉到了池子下方。

策添猛的吸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肺部好像呛进了水,随后猛的咳嗽一声。

如同黑墨一般的头发和水流覆盖在脸上。

策添用手甩开了横在脸上的头发,语气不好的问剑士:“你在干什么?”

剑士更加凶戾,反问:“你在干什么?难道是溺水了?”

“我只不过是看看底下到底有什么而已。”策添说,“我的脚一直很痒,我刚才看见了,那根本不是水草,你骗我。”

剑士一听,脸色骤变,什么也不说,踮起脚尖,不到一会儿就跑得无影无踪。

策添一看剑士跑了,以为他生气了,连忙喊:“喂,你走什么啊?你要去哪里?”

这会儿天色已晚,而知天山里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很快连沉迹奔跑的声音都听不见了,策添觉得心里发毛。毕竟是十五岁的孩子,心智尚未完全成熟,就算他能从容面对政治斡旋,也不可能在这偌大的、第一次来到的森林里不改面容。

他很害怕。越是害怕,越觉得自己的脚底下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拽着他,想要把他拽到池底。

策添想起来,剑士曾经说过,天赋者可以离开这个池子一刻钟。他只离开一会儿,等一会儿剑士回来他再沉下去,没问题的。

策添用手撑着池边,正想起身的时候。

身后突然传来了出水的声音。

策添疑惑的向后看了看,只觉得后背汗毛竖起,再也不敢动弹半分。

背后传来哗哗的水声,竟像是有些什么大型的野兽起水的声音,仔细一看没有什么东西,策添舒了口气,刚刚放松,却又觉得有什么幽凉的风吹过,气温陡然下降,好像有什么东西就在自己的身后。

策添浑身颤抖的向后看了一眼。

看一眼不打紧,但是看完了之后,策添就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活命了。

身后一个身穿艳红色长氅的长发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正站在他的身后,冷冰冰的盯着他。

女人的肤色苍白,指甲的长度非凡,颜色透明,倒是很像刚才碰到他脚踝的那些东西,一双没有人气的眼睛就那么盯着他,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策添不自禁的咽了咽,向后退了两步,却碰到了池壁,紧张的四处巡视,想看看那剑士到底去了哪里,谁想只是随意一瞟,就见那身后的莲花,已经鲜红如血,赫然是女子长氅连裙的颜色。

策添记得清清楚楚,他刚刚入水的时候,那莲花的颜色只是普通的粉色,和寻常荷花没有什么区别。

正在想的时候,女人突然向前靠近了几分。

女子的衣摆几乎铺遍了

整个天池,浸了水的长袍有着黯淡的模样,很像策添那日受穿心之苦后的那件衣服,被浓浓的鲜血浸得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策添忍不住想要喊叫,下一秒女子就凑到了他的面前,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颈。

策添喉头一哽,瞬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女子周围的气温骤降,鼻尖都快要被冻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