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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活着(7)+番外

我努力张开口,但是口中只能发出‘嗬嗬’的气流声。孟天虽然暴戾,但是也贪生怕死,他害怕把我掐死了,手要从我的脖子上挪开。

这怎么行?

我抬起手,抓住孟天的手腕,同时腿用力,就踩在了他的腰带上,来缓解颈部的压力。我很难受,因为气管被卡住,氧气不够用,大脑都有些麻木了,只是我已经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我不能功亏一篑。

我用力的抬起手,狠狠地给他一个耳光。

那一瞬间我听到了孟天愤怒的声音,他狂躁的几乎化成了野兽,我感觉到颈部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孟天是想要弄死我。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我听到了孟穹疲惫而惊愕的声音,他说:“孟天?”那疑惑的声音继而变得愤怒,他喊,“孟天!”

孟天慌忙松开了手,我整个人就摔到了地上,因为是腿着地,所以我并不疼,我只是有些喘不上气来,我猜我的脖子很红,因为孟穹三步并成两步地跑到我身边,他冰冷的手指触碰着我的脖颈,没敢用力。

现在的孟穹只会愤怒,这场景如果让前世的孟穹看到,他会和孟天玩命。

“你干什么呢!”孟穹站起身来,走到孟天身边,怒视着他,说,“你这是要掐死他?这么小的孩子,你怎么下的去手?”

孟穹越说越生气,狠狠的推了孟好几下,孟天也急了,反驳说:“不是我掐的他。”他竟然这样说,“是这孬种自己拉着我的手——”

“闭嘴!”孟穹打断了他的话,他说,“你他妈给我闭嘴。”

孟天受不了比自己小的人来叱责自己,他本来就不在意掐死我,于是骂骂咧咧地说:“你们两个都给我滚蛋!这是我的房子,这是我的家!等你妈死了,你们全家都滚蛋。”

孟穹冷冷地盯着孟天,他握着我的手,手指一直在颤抖,我能看到孟穹在紧咬牙关,他面部的肌肉都绷紧了,他非常愤怒。

孟穹不轻易发火,但是当他非常恼火的时候,反而会更沉默,他扫了一眼凌乱的家,蹲下把我抱到怀里,然后就冲出了家门。

那时候我的身体已经有十岁了,孟穹抱着我根本就看不到前面的路,但是我知道他现在需要抱着什么东西,所以我搂住了他的脖颈,埋在了孟穹的肩窝里,尽量不挡住他的视线。

孟穹哆哆嗦嗦地向前走,速度飞快,很快就冲出了楼房,寒风中他竞走了十多分钟,到了公交车站才停下来。

孟穹走的气喘吁吁,把我放下来他就坐在了候车椅上,孟穹把我拉到他的身边,仔细地看我的脖子,叹了口气,说:“大哥,对不起。”

我没说话,这不怪他。但是我的沉默让孟穹更加自责,他垂着脑袋,自言自语道:“我再也不把你交给别人了。”

我很无奈。孟穹的表现不是我想要的,我不要他自责,我只想让他愤怒。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张口说话的时候,声音还很沙哑。我说:“孟穹,我没事,”我的嗓音粗糙的可怕,这让孟穹吃惊,他看着我,有些不知所措。我继续说,“可我的手很痛。”

孟天的手上有一块手表,原本是孟世华的,可想而之那手表有多么古老。那表的古老就在于它的表带非常锋利,容易伤人,现在都不会生产那样的表了。刚才挣扎的时候,孟天流了很多冷汗,我握住他手表的时候,被表带夹了一下,没觉得疼,但是流了很多血,被弄下去一块皮。

孟穹抬起我的手,看到那血肉模糊的伤口,提高声调问:“这是怎么弄的?”

我说:“我打碎了一个碗。”

为什么打碎了碗?谁让我刷的碗?我没说,但是孟穹知道了,他定定地看着我的手,沉默了许久许久。

我看到他脸颊的咬合肌轻轻颤抖,我知道他是咬着牙才把这口气给咽下去的。

回家的时候,孟穹提前一站地下车,他握着我的手,跟我漫步回家,沉默着没有说一句话。

我一直知道孟天对孟穹不好。

前世的时候,孟穹的邻居阿姨曾经闲谈似的和我说起过,她说孟穹很小的时候,孟天总是欺负他,把家务都推给孟穹,爸爸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孟天就不让孟穹吃饭。有一次爸妈出去走亲戚,孟天饿了孟穹两天,让孟穹跪着求他,才能吃饭。

我知道他从来不让我做家务的原因。我一直知道他心里有个结。

我还知道孟天用铅笔头扎孟穹的胳膊,不让他告诉父母;我也记得阿姨说过,孟天小的时候用刀子宰了孟穹的小鸡,流血的鸡头就放到孟穹的枕头上。

我抬头看孟穹,我看到他的眼神很迷茫。这些生活中的坏事、不顺事,他一次都没和我提过。

我知道他永远都不会把这些事情亲口告诉我,但我知道我会把这些事情记住,即使转世也不能忘却。

“我不应该把你放到孟天家的。”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我。

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做的有些过分,所以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原来每个人都有各种各样的痛苦经历,原来每个人,都不像他们外表这样,光鲜亮丽,百毒不侵。

被孟天抓过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肿了。孟穹用冷水给我擦红肿的地方,但是第二天,我的脖子上还是浮现了青色的指印。

孟穹看着我的脖子,叹了口气。

他要去医院照顾孟妈妈,有了昨天的经历,他再也不敢把我放到孟天那里了,但是我吃什么呢?

我对孟穹说:

“我陪你去看奶奶吧。”

孟穹惊愕地看着我,眼神里有些动摇。他很想让我陪在他身边,但是他怕医院会吓到我,或者传染给我什么疾病。

最后孟穹还是妥协了,他带着家里的保温桶,和我一起去照看孟妈妈。

走到病房门口,恰巧遇到了走出来的主治医师。他看着孟穹,说:“病人身体很虚弱,要移植的话,请尽快。”

那医生还是笑容满面的,只是那笑容却让我不舒服。

孟穹低着头,‘嗯’的一声,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他瞥了一眼病房,没敢走进去。他没有钱。

他听到了孟妈妈的呻吟声,我也听到了。

孟妈妈在说‘疼,疼,我不想活了。’

孟穹知道孟妈妈为什么疼,她的腹腔有许多积水,需要插一个管子来排水,那个管子不能长时间用,不然就会连着皮肉长在一起,定时要换的。也就是说,要把原本的细管拔出来,再插一根新的管子。

说起来有些像是输液,但这比输液疼多了,因为管子不是插到你的血管里,而是插在你的腹腔里。

虽然会打麻药,但是肝病总是会痛的,痛的人受不了,有不少人就是被活生生的疼死的。有的病人会用止痛棒,但是孟妈妈没有用,因为那么一小瓶要好几百元,她只能这么生生扛着。

孟穹站在病房门口,我看到他的眼眶都是湿润的。

他最后还是没鼓起勇气进去,孟穹拉着我来到窗边,指甲抠着窗棂,手指因为过度用力,都开始发白了。

我看着他,我知道现在的我可以说话了。

孟穹缺钱,他想让母亲移植。他不喜欢孟天。

这三个想法,就足够了。

我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对他说:

“孟穹,”在叫他名字的时候,我感觉他顿了一下,慢慢放松,我放慢语速,用像是催眠的声音对他说,“把房子卖了吧。”

孟穹猛地抬起头,他看着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解释,只盯着他,我等他明白过来。

“卖了房子,我们住在哪里?”孟穹问,见我没有回答,他才说,“……我们总有地方可以住的。”

我摇头,道:“我们总不可能流落街头。”

“……”孟穹沉默了,他知道我的意思。

那个时代规定了最高租房的价钱,所有租房的人绝对不能超过这条底线。虽然有很多黑|市交易,但是整个市场还是出于比较稳定的状态。我猜想这种稳定的状态维持三五年是没有问题的,而我只需要租一年的房,就能重新买回一所房子。三年后,租房人肯定会对这种原有的政策不满,租房的数量大大减少,而人们的需求会越来越多。租房底线也只不过是表面上的东西,实际上根本就无法运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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