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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青春年少(55)+番外

只能气呼呼地给沈牧平擦了头上的汗。

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到了面馆前面。

还得排队。

“我排队,你坐着等我,好不好?”

这个沈小运可以接受,她跟在颜丹阳的身后走到四方桌前,有人刚好让开,她先和丹阳姐姐一起扶着陆奶奶坐下,才自己坐下,看着周围的白墙木床,还有窗外黄色的山寺墙壁。

这里本来就是一处寺庙的厨房。

双菇面,香菇面、什锦面、素面……

都是素的,却又都是香的,香气勾得沈小运都有些坐不住了,仿佛自己上午根本就没吃过点心似的。等沈牧平真端了面过来,她的眼睛里已经全是馋出来的小星星了。

笋丝面筋香菇铺盖在素白的面上,汤是酱色的,上面浅浅一点素油,臭美了大半天的沈小运到了现在总算是彻底忘了自己还穿着旗袍,吃得热火朝天,抬起头的时候,碗里连汤水都不剩了。

下山的时候,她到底也坐了轿子,身上穿着旗袍,从包包里拿出一柄小扇子,摇了两下扇子,刚想自己细腰长腿十分臭美,她就想起了动画片里的白骨精。

嗯……白骨精也挺好看。

她默默安慰自己。

和陆奶奶、丹阳姐姐分别的地方不是在医院,而是在一家高档酒店的门口。

颜丹阳重重地拥抱了沈小运一下,对她说:

“您一定要好好的。”

沈小运重重地点头:“嗯。我们都好好的!”

转身的时候,颜丹阳的眼睛里是有泪的。

拉着陆奶奶的手,沈小运不想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不想松开。

“我给你拍好多好看的花哦。”

“今天我给你拍的照片都可好看了!”

“你、你……”

她的嘴巴扁起来了。

陆奶奶看着她,又或者没有看着她。

松开陆奶奶的时候,沈小运觉得自己的手里多了一个东西。

是陆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藏在手心的小花。 

☆、第 58 章

“给你看, 陆奶奶可好看啦。”

上班的时间, 沈小运捧着相机给老板看自己前天拍的照片, 昨天她又累倒了,在家里躺了一天。

店员姑娘在她身旁看着照片, 忍不住夸奖说:

“这个老奶奶好有气质呀!”

沈小运比自己被夸奖了还开心, 喜气洋洋地让店员姑娘吃点心。

“这里也好看, 是运河吧?”

“嗯。”

神秘地勾了勾手指头,对店员姑娘说:“我昨晚做梦, 还梦到了好多好多水, 我就坐在船上, 跟着河走啊走啊……”

沈小运没说的是她早上起床之后生怕是自己尿床了, 里里外外看了好几圈,就连小小姐都被她搬起来摸了摸。

其实梦里还有陆奶奶和陈爷爷的, 就是她一回身的时候, 他们都不见了,连开船的沈牧平也不见了, 只剩了她,可她一点也不害怕。

河的尽头还是河,她却知道走到那头,自己就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她还是睁开了眼睛, 那是凌晨四点,小小姐都还没有例行叫早,她确认了自己没有尿床之后还是不放心, 去了趟厕所才滚回到床上继续睡了。

这个梦,她不想跟沈牧平说,就告诉了店员姑娘,很快就要离开书吧开始另一段生活的店员姑娘嘿嘿笑着说:

“你这个梦很好呀,遇水发财的。”

“是嘛?”这对沈小运来说真是个意外的好消息了。

“那我要是真有了钱,我请你吃好吃的呀。”

说完,她一敲自己的脑门,店员姑娘要走了,她竟然忘了。

看见她的表情变得沮丧起来,店员姑娘笑着说:

“等我休息日回来,你得请我吃……光说不行,来来来,记在小本本上。”

被店员姑娘这样闹着,沈小运把心里的那点怅然和难过都暂时丢掉了。

中午吃的披萨,老板说:

“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吃吧,算是庆祝晓慧找到了新工作,以后前途似锦。”

沈小运在一边听着,看见老板转头看向她。

“你打电话跟沈先生说一下,我们晚上店里聚餐,让他晚上去火锅店门口接你。”

沈小运瞪大了眼睛,她好像连话都不会说了似的,只有眼睛里特别特别亮。

“还、还有我呀!”

“店里聚餐的,当然有你了。”

听见老板这么说,沈小运都顾不上擦手,去小柜子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拨出了沈牧平的电话。

看着她,老板笑了,店员姑娘笑了,新来的两个店员唇角也忍不住有了弧度。

接到沈小运电话的时候,沈牧平刚刚在上次和陈家老大见面的地方落座。

对面也还是上次那个人。

“好,火锅店的名字记得给我,提前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听见沈小运欢天喜地挂了电话,沈牧平收敛了笑容对着陈家大儿子点了点头。

“老先生的事情很遗憾,节哀。”

陈家大儿子愣了一下,有些话他这几天听了太多遍了,听得心里都木了,心里是木然的,也是空的,随时随地,风从里面穿过来。

没东西能挡住。

“不好意思,我这个时候……”

很多讲究老规矩的人家,都说戴孝的人不能随意拜访别人,是带了晦气的。

“您太客气了。”

男人点了两份吃的,又问对方:“您要喝点酒么?”

陈家大儿子摇了摇头。

“下午还得去民政局……”

话还没说完,他就捂住了鼻子。

女儿快要中考了,她还小的时候老爷子的身体就不太好了,要说感情也真是没多少,前天难过了一天,昨天就被他们夫妻赶去上课了。

他妻子这些年对他爸……不说好,可洗尿布、换床单干起来都没含糊过,顶多干完了回去被窝里对着他哭,要说这样是坏,那可绝对坏不过他这个儿子。

沈牧平看着他,点了一瓶啤酒,要了一个酒杯。

满满一杯啤酒被他推到了陈先生的面前。

那个用手捂着脸的男人半天没有说话。

前天凌晨四点,他被医院一个电话叫醒,赶到的时候,医生还在急救,那条线却一点波动都没有了。

他那个老父亲,没了。

他弟弟哭得比他还厉害。

站在医院里,追着蒙了白布的车往太平间去,四十多岁的男人脸上是干的,他哭不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哭给谁看。

妻子儿女,那是等着他去撑的,弟弟能抱着他喊“哥,咱没爸了”,他却奇异地冷静,冷静地签字、交钱,冷静地给别人打电话报丧。

“不瞒你说,有别人在地方,我是真的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昨天我带着医院里收拾出来的东西回家……我给我爸买的新衣服就在床角,我就问我自己,我不是得带他去拍照片么?我们不是说好了么?怎么他就连拍张照的时间都不给我了呢?”

餐厅安静下来,人们听见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哭嚎声,有年轻人忍不住回头看他

他们不会知道,现在是这个男人失去了他父亲的第三天,他把头埋在自己的手掌里,眼泪沿着手臂流到了衬衣袖口。

沈牧平没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可能,他就只要坐在这儿,让这个人找着一个能哭的引子,就够了。

哭喊出来了之后,眼泪就止不住了,堤坝溃了,总得把洪水泄完。

“先生,需要帮忙么?”

面对热情的服务生,沈牧平摇了摇头,又说:

“再给我拿个酒杯吧。”

澄透的酒液倒在杯子里,细小的气泡从杯子里轻飘飘地冒出来,然后融进了杯子边儿的大气泡里。

等沈牧平喝完了两杯啤酒,男人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又过了两分钟,他抽了一张纸,擦掉了自己脸上的泪水,只有袖口的那点水痕,得慢慢蒸发淡去。

“让你看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