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仙炼神(335)
正待现出身形痛饮一番的古云机警地停止动作，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
潭水对岸，一名老妇正艰难地从潭水里提起一个木桶，岁月的沧桑尽显在她脸庞，将容颜刻画成沟渠交错，看年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唯有眼眸中蕴藏不甘的精光，不知是对于岁月无情的逆反，还是因为自己年纪一大把还要独自挑水。
老妇毫无修士气息，将白袍下摆卷起系在腰间，左脚蹲住，右脚踩在一块微微凸起的岩石上，双手紧握木桶的顶端用力地往上拖。几米外，有一只木桶已经装满潭水，犹自微微晃荡。
古云看在眼里，怜惜之情涌上心头，有一股上前帮一把的冲动。但想起自己现在是仙葫山一名通缉犯，只好硬生生地压制住自己。
“哗啦！”老妇右脚踩立的岩石突然松动，她脚下一滑，整个人立刻滑落水中，溅起一大团水花，脱手的木桶也在震动中忽上忽下。
望着老妇没入潭水深处无助的双臂之时，古云再也按捺不住，飞身上前一把抓住老妇手臂轻轻用力，将她提到岸边。同时暗地里催动三足金乌灵力，恰到好处地将老妇衣袍烘干，避免她受凉。
老妇静静地看着古云，吐出口里清水，并没有道谢的打算，而是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之光。这丝异常神色一闪而过，随即恢复平静如水的镇定。
“婆婆，以后打水可要当心！你住在哪里，这次我帮你挑水吧！”被对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的古云提起水桶，轻声摇头说道。
“你是谁？为何跑到仙葫山禁区内来？”老妇扶着岸边一颗杨柳树干缓缓站起，略显警惕地紧盯古云，仿佛在甄别对方是否说谎。
“呃！”古云一时愣住，要是说自己无意间闯进来却又站不住脚，毕竟那道光幕禁制不是摆设。他喃喃地哼哼一声，尴尬地笑了笑才说道。
“因为一场误会，我为了摆脱别人追击，迫不得已才躲进来。唐突之处，还望婆婆见谅！”
老妇轻轻撩起被山风吹落在额头的几根银丝，这随意一挥间，让古云似乎看见对方曾经二八年华之时的风姿，肯定吸引过不少男人为之疯狂的眼神。
“看你模样老实，还有一副好心肠，我暂且相信你。走吧！到我草屋内坐坐，尝尝我亲自种下的仙葫山茶！”她轻轻地点头，双手扶腰地走在前面。
古云笑着挑起一担水，默默地跟随老妇身后往半山腰走去。他纵有诸多疑问及猜测，此时也只能闷在心里，等待见机行事。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似乎本该如此。直到前方一处空地上矗立的两间茅草屋出现在眼前，老妇回过头笑道：“我像你这般年纪时，心中有话可是憋不住的，想不到你的城府很深啊！”
“婆婆见笑了，你是此地的主人，如果该我知道的事情你肯定会说，不需要我知道的事情我即使问了，也是白费心思！”古云将水桶从左肩换到右肩，满面笑容地回答。
跟在老妇身后走的时间越长，他越感觉到这老妇不平凡。如她是一名普通的凡人，见到自己瞬间飞越水潭，并快速烘干其湿透的衣袍，这等唯有修士才能办到的奇事早应该令她震惊。
“呵呵！老油条啊！”老妇摇着头加快脚步，仿佛茅屋有无尽的吸引力，让她一见便稍显兴奋。
茅草屋简陋却极为干净，客厅内一张木桌，一张木椅加上一套陶壶茶具便是全部。古云将潭水倒入厨房的小水缸，回到客厅内看着简单摆设倒不知如何是好。
“你坐下吧！我去为你烧茶，哎！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个进来的陌生人，要不然我的仙葫山茶就会随我埋入黄土，无人能识。”老妇挥挥手示意古云坐在客厅中唯一的木椅上，随后颤巍巍地走进厨房里。
无所事事的古云将眼光投向木桌上的一套陶壶茶具，其实也就是普通的一个茶壶，两个茶杯。让他感兴趣的便是两个茶杯都磨得铮亮，表明经常在使用。“莫非此地还有其他人存在？”他思索片刻，轻轻的释放神识，试图寻找其他气息。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老妇提着一壶开水与瓷碗走入客厅，心情大好地笑道：“来来来！见识一下我的仙葫山茶，对了，茶杯不够，只好委屈你用瓷碗品尝！”
“有婆婆的香茶足矣，不需那多讲究，谢了！”古云赶紧站起身回应，看着老妇从怀里掏出一包用兽皮包裹的新茶，放入陶壶少许，将开水冲入其中。
“我这仙葫山茶在使用之前都要在怀中捂上十天，经过体温日夜烘蕴，泡出来的效果才是最佳！记得那年···算了，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提他干嘛！”老妇一边冲茶，一边唠叨，神色颇为得意。
茶已泡好，瓷碗上飘起冉冉热气，一股淡淡的清香顺着热气深入古云鼻腔，随即向脑海传递舒爽的信号。端起瓷碗，淡绿色茶水在碗中轻微荡漾，将古云的面容清晰地倒映显现。
耳边传来老妇均匀的呼吸，他知道对方正紧盯着自己，等待他对仙葫山茶的评价。轻轻地吹动淡绿色茶水，一小口仙葫山茶顺着舌尖卷在舌头上慢慢地滑入腹中，却是一股清苦的味道传遍周身。短暂的苦味过后，大量的唾液涌入口腔，细细体会之下，这唾液却是香甜。
“如何？”老妇倒显得焦急，迫切地问道。
“好茶！蕴含苦尽甘来的香甜，只是喝过以后总有一丝伤感挥之不去！这茶，好似活物，也许是寄托某一种心绪！”缓缓放下瓷碗，古云睁大双眼，怔怔地注视老妇。
“是么？你能体会得到，呵呵···”老妇闻言突然变得激动非常，双手抓住木桌，眼神掠过一丝疯狂，整个人宛如年轻几十岁，展露发至内心的笑意。
古云静静地笑着没有出声，对方沉静在兴奋愉悦的状态，此刻不宜打扰。白袍老妇笑过以后，缓缓地坐在木椅上，将两个茶杯逐一倒满。她左右双手各自握住一个茶杯轻轻摩擦，就像抚摸自己的孩子一般。
“这么多年来你读懂了么？来，我们一起喝一杯！”她将两个茶杯一起放在唇边，闭上双眼任由茶水清香渗入口鼻之中。良久，茶水已温，老妇依依不舍地左手举过头顶，将茶水缓慢地洒在桌面，围成一个水圆。她才把空杯放在水圆正中央，将右手仙葫山茶吞入口内，等到茶杯空空如也之时，老妇的双眸里隐隐有一丝浪花荡漾。
茶水洒落在木桌上的时候，少许水滴飞溅在桌边古云的衣袍腰间，形成点点茶渍。他完全可以催动星点灵力逼出茶渍，但他没有这么做，而是依旧静静站立，看着老妇的一举一动。
“你不觉得奇怪吗？”老妇抬起头，将手中的茶杯放还在托盘里。
“前辈借物忆人，此乃人之常情！许多时候，我辈修士不都是寄托于长生梦想才能熬过漫漫修真岁月！”古云轻轻一笑，神色坦诚，丝毫看不出做作模样。
“看不出来你很会说话！嗯···”老妇话未说完，茅屋客厅对门处突然铃声响起，一道闪耀光影逐渐显现，却是那仙葫山元婴中期巅峰修士董晓耳抱拳而立。
“你在此稍等，我去去就来！”老妇摇摇头一挥手，不见任何灵力波动之下，光影迅速收拢，最后化作一个星点消散。她站起身一晃而走，哪有一丝老妇人老态龙钟的神态。
眼前的景象虽说也在古云的意料之中，但看到光影中董晓耳毕恭毕敬的样子，还是使他吸进一口凉气。
“此人莫非是···”古云不禁在木屋内踱步暗叹，却是喜忧参半的心情涌上心头。
几声叽叽喳喳的鸟叫传来，几只燕雀欢快地相互追逐地飞入茅屋，古云顺着燕雀身影抬头望去，才发现茅屋横梁交叉处有一个鸟巢。
燕雀鸣叫着在茅屋内上下翻飞，其中有一只燕雀好似突然发现屋内有一名陌生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它慌忙地发出一声惊恐尖叫，率先躲进鸟巢。其他燕雀也是紧张地涌向鸟巢，争先恐后地钻入。随后几只小脑袋才凑在一起歪头与古云对望，时不时地发出尖叫，不知是恐吓敌人，还是为自己壮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