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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觅广寒(102)

“不喜欢吗?”

妖孽好听的声音响在耳边。

我贴着他坐着,又被他这么暧昧抱着,有一点窘迫,“什么啊?”

“黑色。”

“还好吧,我对颜色又不偏执。”我随意敷衍了一句,不过最后还是说了句真心话,“我还是觉得白色适合你。”

“嗯?”秦封雪的声音里带了笑意,“为什么?”

我转头看着他,慢慢地吐出了一个字。

“雪。”

随着这个音节的落下。一个轻柔如同梦幻的笑容轻轻绽放在他唇边。

呼吸忽然就交叠。

我没有拒绝,甚至是无意识得迎合他,主动吻上他淡色的唇。

一切都太自然,太习惯,身体都不由自主有了行动。

秦封雪。

其实这个世界上,唯有你只有你,才最衬得起这一尘不染,毫无瑕疵的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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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封雪那边一片安然闲适,享受大好春日的时候,漠嫣这边忙的是鸡飞狗跳,晕头转向。

“漠嫣小姐,四枫钱庄的账目出了问题……”

“又出问题?把那个管账的姓狄的招来。让付殿主派上次查账的人再去走一趟。”

“是。”

“漠嫣小姐,九宫门的门祭我们应该派谁比较合适?”

“九宫门是五十年祭点吧?邵殿主一直负责南方的事,去问问他有没有时间。”

“漠嫣小姐……”

“这么点小事还来找我……”

……

秦楼月和夙逸站在屋角,看着屋内被一堆人围着,正忙碌着的漠嫣。

“漠嫣很厉害呢,这么快大部分普通事物就处理得得心应手了。”秦楼月微笑着,轻声叹,“长大了呢……”

“是么?我看她还是个小孩子样。”夙逸倒是不以为意。

秦楼月摇了摇头,“你啊,才是个小孩子脾气。”

夙逸拿眼睛横了一眼秦楼月,不满的说,“秦兄,你也就是长我两岁,没必要说话老气横秋,像个长辈似的。”

秦楼月仍旧笑着,岔开了话题。“你觉得门主这样做,究竟是出于什么理由?”

夙逸也收敛了吊儿郎当的态度,有些认真起来。“你的意思是……?”

秦楼月微笑的神色中忽然有一丝隐忍的复杂显现,“他是想交权。”

夙逸虽然也想过这一点,但是听到秦楼月说出来,仍旧觉得震惊。

“你怎么确定的?”

秦楼月转头看向窗外,“他来找过我,”温和笑着的人脸上闪过一抹冷寂和苍凉,“他也知道,我虽是秦家的人,虽然我也已经经手浣剑门重要事务很多年,但是并不合适门主这个位子。很多问题上,我不够果决。所以他选择了漠嫣,他要我辅助她。我也相信他的眼光是不会错的,但是……”

随着秦楼月的声音淡淡诉说,夙逸的眉头也渐渐蹙起来,“你……是说……秦封雪要隐退?让位给漠嫣?”

“隐退?”秦楼月轻声重复了一遍,“差不多是这样吧。”

“是为了颜广寒?”

秦楼月轻轻笑了一声,“差不多吧。其实,我早就该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夙逸定定看着秦楼月,他第一次在那个温润如水的人脸上,看到了一抹不易察觉呃嘲讽。

第一百三十章 编辑完毕

天阴。欲雨。

虽然秦封雪把一切都换成了黑色,我却依旧一袭白衣。穿白色,在不知不觉间都成了习惯,竟然一时都不想改掉。

我走在抄手游廊里。曲廊环绕亭院,缀以花木石峰,从游廊空窗望出去,处处皆成意蕴丰富的丹青工笔。白毛红脸的贾马脸挂在长廊里,这鸟我也养了许久了,虽然脑袋瓜子不聪明,话儿倒也学了不少。

“小马脸,好久不见咯。”我走过去,抬起手逗逗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几日没见,这白眼鸟就忘了我,它用很迷茫的小眼睛瞪了我半晌。

然后,它乍出了几句话,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锄禾,你当午。我清明,你河图。我弯弓,你大雕。呱呱!”(锄禾日当午,清明上河图,弯弓射大雕)

我的手,当即僵在了半空……

然后我突然把铁架子从廊上摘下来,大步流星往外走,“我正好要去找秦封雪,他正这些天没什么食欲,我看你挺对他胃口,让他煮了吃吧。”

“颜公子万福颜公子万福~~~~”

贾马脸忽然又换了调调,在铁架子上左摇右晃着讨好我。看来这呆鸟是总算认清楚面前的人是谁了。

“哼。算你识相……”我挑了挑眉毛,又把它挂回原来的地方。

扔下贾马脸,我径直走回了秦封雪的寝宫。

轻轻推开点门,风顺着门缝呼啸着涌进房间,撩起层层的黑色纱帐。

房间中很暗,一片沉寂和宁静,时间在这里如同静止了一般,不再有了流逝和变化。

我掀开厚重的帷帐,黑色天鹅绒被衾中,黑衣的男子静静侧身躺着,长发顺着锦枕流泻而下,一直垂落及地。我小心翼翼在床边抱膝蹲下来,静静凝视了他一会,然后沉沉叹气。

每次喊他起床都让我无由产生负罪感,好像是我破坏了某种美丽的东西。他睡觉的样子,真是让人不忍心去打扰。

“起床了。”

我低声说。用正常睡着了的人完全不可能听得到的音量。

不过实践早就证明了,亲封雪大人必然不能归为正常人一类里。

上一刻还沉睡着的玉人,这一刻,他浓长的睫微微颤了颤,然后缓缓张开。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缓慢转向你,没有一丝一毫初醒人应该有的迷茫和朦胧,清醒如此,深沉如此。

“起床了。”我又重复了一遍。

秦封雪忽然扬起嘴角笑了,然后一只手撑起身体慢慢坐起来。

“小颜……”他抬起眼帘,温柔得看着我,薄唇微启,含笑吐出几个字,“你简直比鸡还准时。”

“……”

“这个笑话好冷啊,秦封雪……”我冷着脸站起来,冷着脸去取了衣服来替他更衣。

秦封雪对我的冷脸毫不放在心上,只是抬起手臂让我伺候他穿衣。

先是中衣,然后是外衣。黑色龙鳞锦纹长袍,慢慢笼上他的手臂,肩膀,然后绑好束腰,整平所有的褶皱,挂上腰佩。

我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驯,像个管家婆一样,叫他起床,服侍他更衣洗漱,照顾他的一切饮食起居。

我真的是毫无怨言,尽心尽力代替了本该侍女们做的事。

我只是觉得那些小女孩们,也许不能真正知道他想要什么,也许不能把他照顾得很好。

我只是觉得,秦封雪这样被宠坏了的家伙,本就应该每天穿最奢华的衣服,吃最和他胃口的饭菜,要泡一个温水澡,要有人细心地替他料理好一切细节。要被照顾的好好的。

我只是觉得,我必须这么做,我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我只是觉得,隐隐得清楚,我是他一天比一天更加虚弱下去的罪魁祸首——即便,天下的人都不知道他正在衰竭,只有我发现了。

洗漱完毕,秦封雪像一只雍容的黑豹一样,懒洋洋卧在他的香妃榻上看着一些棋谱之类的闲书,我站在他背后,替他按摩。手顺着他的肩头慢慢地滑下,顺着脊椎,耐心按过整个背部。

“饿了没?要不要现在用膳?”

我一边揉一边说,一边想着自己怎么越来越像一个没有人生追求的老妈子了。

秦封雪眯起眼睛打了个呵欠,“几时了?”

我看了一眼屋角的更漏,“未时了。”

“嗯,端来吧。”秦封雪一副老佛爷的样子,说话神态都有股颐指气使的味道。

“喂喂,大哥,你别这么懒行吗?劳烦您移驾去餐厅可以吗?”我不满得用力掐了一下他的肩。虽然,我每天都在他的身边,每天都看着他触碰着他,我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迅速的消瘦。肩竟然都明显地单薄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