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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觅广寒(119)

轻松了事。沈妍蓉开始斟酌着自己应该怎么利用剩下的时间,好好在汴梁游览一番。

转过走廊的时候,迎面一个青衣人与她擦肩而过。

那一霎那,仿佛时间有了微妙的变化,忽然放慢了速度,让那一瞬间的一切都倏然变得无比清晰。

那人鬓角有被微扬起的长发,那人身上淡淡的草药的幽香,那人领口绣着的苍竹。

那一刻,沈妍蓉似乎听到了风过竹林,发出的沙沙声响。

如此静谧和宁静。

只是,那人的面容却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印象。

沈妍蓉站住了,她回头,那青衣人已经消失在拐角。

这个人……

好生诡异。

沈妍蓉皱了眉头,微微嘟起嘴。犹豫了足足三秒,沈妍蓉一提裙摆,调转枪头,又走了回去。

“喂!你在干吗!”

沈妍蓉一路走回原来的房间,发现门竟然虚掩着,顿时怒上心头。

我沈妍蓉杀人,这江湖上还没人能拦得住呢!

沈大小姐一脚踢开门,对着蹲在洪自信身边的那个青衣青年吼道,十足母老虎相。

青年微微抬起头。

剑眉星眸,但是偏偏一笑又是温柔如若一池春水,看得人心底都微微荡漾起来。

“救他。”青年回答的理所当然。

看着洪自信被青年喂下了粒药丸,脸色竟然慢慢缓和过来。沈妍蓉气急,跳脚,“不许救!”

说完,有从袖中掏出一瓶钩吻,冲过去就捏住洪自信的腮帮给他狂灌进去。

瞬间,洪自信的脸又变成酱紫色。

青年不慌不忙,不知从哪里掏出三枚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进洪自信头顶的神庭、百汇、风池穴。然后一掌拍在洪自信胸口。

“哇”得一声,洪自信又回光返照似的突然蹦起来,趴在地上狂吐,把沈妍蓉喂下去的毒药全数吐了出来。

“你!”沈妍蓉脸都气的泛上了淡淡的红色,“我今天非弄死他不可!”

说完,沈妍蓉拿出全身毒药,不管三七二十一掐着洪自信的脖子就给他塞进去……

如此一来二去,三来四去,洪自信的脸一会红一会绿一会黑,身上一会肿一会鼓,已经被折腾得一点人样都没了。

“喂!”终于,沈妍蓉也没耐心了,决定以和平方式解决争端。“我们一个下毒,一个解毒,一个杀人,一个救人。把这家伙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倒不如让他死的痛快点。你说,到底是我残忍,还是你残忍?” 

青衣男子弯起眼睛微微一笑,“我并没有想救他。只是,好胜心强罢了。”

沈妍蓉被堵得一口气憋嘴里没吐出来。

“告诉你!我们生死判想杀的人,必然要死!”

“生死判?”青衣男子却露出茫然的神色,“那是什么东西?”

沈妍蓉又堵。生死判!居然这江湖上还有没听生死判的人!

你还混什么江湖啊!连生死判都不知道!孤络寡闻!“

沈妍蓉气急败坏大叫,说话间手起刀落,洪自信的脑袋就与脖子分了家——他终于可以安然得咽气了。

“哼哼,“沈妍蓉得意得把羽刃收回袖中,居高临下瞥着青衣男子,我看你再怎么救他。”

青衣人叹了口气,也站起来。“没得救了。”

“嘿,小子,你叫什么?”

“君竹孤。”

“好吧,君竹孤。你是哪个门派的?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江湖上还有你这号人,天下奇毒你竟然都解得了。”

君竹孤淡笑着看着沈妍蓉,神色间没有任何隐瞒,那双丝毫不沾染人间烟火气息的眼睛里全然是坦率,“我跟从天山药王学医,已经多年没有踏足中原,这一次我奉师命来汴梁救一个人。”

“你要救的不是洪自信吧?”沈妍蓉挑起眉毛,妍丽的脸上露出孩子气的表情。

“不是。”

“哼,那你还和本小姐过不去!”

君竹孤见沈妍蓉生气,于是很诚心诚意鞠了一躬,“是再下失礼了,请小姐见谅。”

沈妍蓉翻了个白眼。

不过还是轻哼了一声说,“好啦,那本小姐就宽宏大量原谅你了。刚才你不是说自己争强好胜么?不如我们比别的?”

“嗯?”君竹孤似乎也很有兴致,“小姐想比什么?”

“喝酒!”

君竹孤又笑,“小姐可不要反悔。”

“反你个头!告诉你,和男人喝酒本小姐可从来没输过!”沈妍蓉掐着腰,瞪大眼睛嚷嚷。

“好,那么君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花落满回廊

汴梁,满目青楼画阁,秀户珠帘。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琦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

市城中一家名为“望春风”的小酒楼中,俊俏妍丽的嫂子与清逸出尘的青年对桌而坐。

夜已经深了,他们却依旧言笑晏晏,毫无归意。

君竹孤是学医的,并且因为常年住在天山,为了驱寒,酒从小就当成水来喝。

而沈妍蓉,从小被作为职业杀手来训练,为了时刻保持清醒,应对一切情况,也在酒旧上久而久之练出了千杯不醉的本事。

这两个酒坛子碰到了一起,小店的老板可开了心,眼见这二位客官气质不凡衣着考究,肯定是能榨得出肥油的主。库存多年的老酒陈酒,都高价卖给这二位主。

不过,酒过N旬,沈妍蓉就渐渐占了上风。

她的确是比君竹孤有优势。第一,这中原的酒与西域的酒还是不同,君竹孤并不是喝得很习惯。第二,即使醉了,沈妍蓉也能发挥职业杀手的专业素养,从对方嘴里把自己想要的情报全窃取了来。

“哈哈哈,你又输了,”沈妍蓉把酒碗推到君竹孤面前,“喝啊喝啊。”

和已经一脸醉态,大大咧咧毫无形象可言的沈妍蓉不同,君竹孤虽然已经醉了,仍旧风度俨然,不动声色。他浅笑着端起酒碗,仰首,一饮而尽。

“我问你啊,你身上有什么胎记没……”沈妍蓉凑近君竹孤,眨眨眼睛小声问。

君竹孤很认真得回忆了一会,然后有些为难得回答,“我没有仔细看过,不知道……”

“切~”沈妍蓉推了君竹孤一把,然后对他勾手,“过来,美人,脱干净了给爷瞅瞅……”

被无端调戏了的君竹孤只是无声的笑,无奈摇了摇头。

于是,头一次见面。沈妍蓉就把君竹孤从头到脚的资料都打探了个遍,连君竹孤有几块腹肌她都清清楚楚。

那夜之后,二人挥手作别,分道扬镳。没有依依不舍,没有你侬我侬。各自带着浓浓的醉意,在月下摇摇晃晃相背而行,嘴角犹自挂着一抹笑意。

那夜之后,沈妍蓉盘下了汴梁城的那间小店。

两年之后,望春风成为中原规模最大的酒楼,分号遍及大江南北。

后来,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沈妍蓉就经常收到从遥远天山君竹孤派人送来的东西。

有时候是一株天下难寻的药草。

有时候是一味无药可解的毒药。

有时候只是简简单单一壶他自己酿制的美酒。

有时候,甚至是一朵风干了的花。

没有只言片语,只有零零碎碎,不时一件小小的物件。

沈妍蓉什么也没有回礼过。只是心安理得收下他的礼物。

每一次有人送了东西来,她都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吩咐伙计,“给我扔到仓库里去!”

老板虽然这样随便吩咐,底下的人可不敢随便的放。还不得小心翼翼把那些破破烂烂的花啊草啊的,给小心收拾在老板的私人库房中。

谁看不出来啊?每一次收到礼物,老板都得自个儿偷偷乐好几天。

也不知道这样送礼的是什么人,竟然有这样大的面子——沈妍蓉可是出了名的人畜勿进,无论什么达官贵人,一方豪强,送来个金山银山,这位清高的老板沈妍蓉也连眼皮都不屑于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