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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觅广寒(175)

云震霆愣了一下,无法回答。

“早知道你这么想死,我就不该回来陪你!”绫镜非冷笑了一声,说完,转身出门走向侯在门口四人抬的轿子。

段秋凉快步跟过去,替绫镜非挽起了帘子,恭请他上轿。

段秋凉放下轿帘时,用只有绫镜非才听得到的声音说:“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云公子的性命我也会尽力保全。”

绫镜非却抛给她一个冷漠的眼神。

他根本就不相信她。若不是管秋一再向他保证,此行已经有了周密的安排,若不是泰封雪也与段秋凉合作,他根本不愿意相信一个身在幻海万象之内人所说的话。

三顶软轿在重重人的簇拥之下,穿越过冗长无比的连廊和阶梯,最后停在祭坛之前。

祭坛是建在地下的天然地穴之中,而祭坛之上是巍峨的神坛,神坛之上有七十二道玉石柱子,在天光之下闪烁着柔润的光芒,远看之下无比的雄壮。

“恭请四殿下!”

忽然,一声浑厚的嗓音穿过了地面,由祭坛之中透出。

绫镜非从轿中走出,神态漠然得跟着段秋凉,一步一步朝着那庄严森然的大殿走去。

这一天还是终于来了。虽然自己为了逃避这一天,已经逃亡了这么多么多年。那个人,还是终究不放过自己。

云震霆跟在绫镜非的身侧,担忧得看着他。

虽然颜广寒告诉他,一切都会没事。但他其实从未认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其实他不怕死,他本身也是一个手上沾满了鲜血的人。人总是要为自己所犯得错误付出代价,这一点他一直都深信不疑。不管今天是不是他结算的日子,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竭尽所能保护“他”……

“四弟,”幽深的隧道深处,传来了大殿下的低沉声音,“我等你很久了。”

绫镜非踩着玉石地面,一步步迈上祭台的宽阔阶梯。最后,他在御座之前停下。

他抬起头,看到鲜红的纱幔飘飞掩映之中,那个站在御座前的男人——他一身墨色的龙云锦缎长袍,同样墨黑的长发被羽冠束起。妖魅的吊脚眉下,那双于自己瞳色相同的碧色眼睛,正带着戏谑的光芒审视着自己。

“虽然久了一点,你还是回来了。”大殿下接着说,脸上带着虚伪的笑意。

绫镜非冷哼了一声,直言不讳,“反正这里除了你的心腹也没有别人了,你干嘛还在这里虚情假意,你很喜欢演戏么?我最后还是落入了你的手里,你很得意吧?”

“四弟,其实我不想杀你。”大殿下听完绫镜非所言,脸色骤然冷下来。

绫镜非语气更加嘲讽,“你杀掉二哥三哥之前是不是也说过这句话?”

“不。我没有。”大殿下向下走了一个台阶,他那双阴鸷的眼睛直直盯着绫镜非,“四弟,你我何必斗个你死我活,不如你留在我身边辅佐我……”

“哦?真的?你愿意?”绫镜非一连三个问句,一声比一声不屑,然后他挑了挑眉,戏谑道:“好啊,我愿意。”

“但是……”大殿下打住他的话,“我有一个条件。”

“哦?”绫镜非露出一副“我早就知道没这么简单”的表情。

“只要四弟你接受我的血印……”

“哈哈哈……”绫镜非忽然大笑起来,尖利的笑声在大殿中回荡,让人听起来毛骨悚然。

连云震霆都被绫镜非吓了一跳。这家伙从未在人前(除了自己)表现过任何激烈的情绪,别说打笑了,就连笑容都没有,现在突然这般失控,看来刚才大殿下肯定是说了什么越过他底线的话了。那个血印是什么?和自己身上那个一样吗?

“你让我接受你的血印?然后来当你的玩物,供你消遣吗?子夜,你未免也太无耻下流了?说出这样龌龊的话!”

(深蓝飘过:毒舌王绫镜非少爷……)

“绫镜非,我这是在给你机会。”大殿下手慢慢握紧,骨头发出清脆的“喀拉”声,“你以为你有机会胜我吗?若不是看在你昨天替这个姓云的解开血咒,功力只剩下一半的份上,我是不会给你一点点机会的。”

“你住嘴!”绫镜非吼道,猛地拔剑,剑尖直指子夜。

“什么?什么只剩一半的功力?”云震霆听出子夜的话音不对,抢上一步,追问道。

“你也给我闭嘴!老老实实在一边呆着!”绫镜非一把推开云震霆。

“既然你这么想死……”大殿下向后退了一步,走到御座前,扬手一撩长袍,坐定,笑道,“那我就成全了你,如此一来,我也就没有必要再等那个老不死了(深蓝解说:闭关的尊主也是活个几百年没问题的老不死,闭关之前告诉四个继承人,闭关结束之后才会传位。”

绫镜非手中三尺清光光华流转,他手腕轻转,剑招已在起式之上。

大殿下却仍旧坐在御座之上,然后他慢慢开口,“镜。虚。动手。”

“是!”两声齐齐的是,在黑暗中发出。

躲在黑暗角落里的镜内力忽然爆发,宽大的黑袍无风自鼓,然而就在他向着绫镜非出招的一刹那,一道白绸却毫无预兆绕上了他的脖颈。

“虚!”他嘶哑得吼出来,袖中飞出十三支毒针,向白绸的来处袭去。

然而那毒针没入了黑暗就再无声息,而白绸却变得更紧。

“虚!镜!怎么回事!”大殿下立刻察觉到事情有变,从御座上站起来,声音中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惊惧。

镜拼命地想摆脱那束白绸,他无法发出声音,无法警告大殿下!最后,他猛然使力,不顾脖子上的白绸,脚下猛然使力,竟然在地上踩出一个一丈宽的大坑!

颈骨发出恐怖的断裂声,但是他还是腾空而起,从黑暗中飞身而出。就在他出现在空中的一刹那,四五道白绸又同时飞出,缠绕在了他的手腕脚腕上。

“镜!”大殿下惊叫出声。

与此同时,那四五道白绸猛然向五个方向一拉,生生把镜的头和四肢身体上扯了下来!

鲜血在空中溅开成一朵绚烂的花。

与此同时,段秋凉从黑暗中走出来,一声下令,“动手!”

霎时,屋内响起数声惨叫,而后,兵器相击的金石之音骤然乍响。

绫镜非忽然笑了,虚空之中,仿佛有万千洁白的花朵瞬间绽放,“哥,你不信人心,所以你必定会为人心所出卖。”

“怎么回事!”子夜慌乱得抓住身边的一个属下问。

“禀……禀告大殿下!不知为何众人开始自相残杀!”

“什么?!”

镜赤红温热的血喷溅在绫镜非白色的衣服上,让他整个人仿佛一朵浴血雪莲。

他对着大殿下缓缓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大哥。胜负,现在还不好说。”

子夜狠狠咬牙,抓住御座的手,猛一用力,竟然将扶手捏碎!

“好,好你个绫镜非!好你个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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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泰封雪在幻海万象整日就宅在家里。我是一直无聊得在床上打滚,泰封雪一直在忙着布置和调集他的暗卫。

跟他这样的人在一起其实野蛮无聊的——他把能做的都做了,搞得我只能闲在原地等着退化。

昨天云震霆被放出来,本来想去绫镜非那里找他好好一叙师徒之情的,结果被泰封雪给拉住,硬要我给他做什么全身按摩……

“今天我们该干嘛?”我翘着二郎腿坐在桌上,手上百无聊赖转着判官笔来玩。

泰封雪正在镜前更衣,闻言回眸一笑,吐出两个字,“杀人。”

“杀多少啊……”

“来多少杀多少。”泰封雪最后整了整衣摆,挂上他那把装饰品般的“太阿”剑。

“啊?”我吃惊得张嘴惊叫,“要是幻海万象倾巢出动我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