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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觅广寒(206)

秦封雪这一席话,把在场所有人都损了一遍。果然够毒。不过他这番话说完,大迦叶明白了。请放心这等于是开了一张口头支票,段重锦爱什么,他就能给什么。

段重锦好像也小小惊讶了一下,笑问,“楼主您此话当真?”

“当然。我烟雨楼做的是生意,讲的就是一个信字。”秦封雪看着段重锦的眼睛,回答得信誓旦旦。狭长而薄的嘴角微微弯起,笑得如同一只狐狸。

“好。”段重锦轻轻拍了拍手,“段某人今日不求别的,只求......烟雨楼主人的一首词!”

段重锦语落,秦封雪脸上的笑容明显冷了一分。

段重锦了解秦封雪,也许要比秦封雪料想中更多一分。

秦封雪作为一个领导者,的确是完美的,完美的才能,完美的头脑,完美的武功,完美的气势。但是,琴棋书画,附庸风雅这档子事,秦封雪一直对此不屑一顾,修为当然不及段重锦。

让他当场写诗词,还真是给秦封雪的一大难题。

“来人,笔墨纸砚伺候。”

段重锦扬了扬手,立马有红色盛装的侍女,端了全套的极品笔墨,摆在了我和秦封雪面前的小桌上。

看来,段重锦是早有准备。即便秦封雪不说送礼,他也会用这招来为难他。

不出所料,段重锦又开口,“今日正是中秋之后,对此良月,不如我们也就来风雅一回?来个赛诗会吧,我今日特地请了文坛松竹梅三友,三位高人来作为评判,三位老先生必然不会偏私,大家就各舒胸臆吧。胜者自有重奖。”

来赴宴的也有不少是什么江南四大才子,什么京师第一笔之类的文人墨客,也有许多256文学的公子少爷,还有更多武林门派为了装饰门面请的文人上宾,一听今日可以在整个江湖几乎所有有头有脸人物的面前崭露头角,都跃跃欲试。

松、竹、梅,是三个鸡皮鹤发的老头,看那胡须长有三尺,一看就满腹经纶的样子。

“既然段庄主有意借中秋佳节会友,不如,我们第一轮的题目便是中秋——”

老者说着,盛装的侍女们便鱼贯而入,在宾客面前摆上竹笔、金墨与红纸,浅笑着等在一边。

那边人废话的时候,我早就提笔开始写了。

秦封雪看我拿笔,还微微有些吃惊,不过也没阻止,只是手环在我的腰上,在一旁静默看着。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如江湖岁月催。黄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间一场醉。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我写的仍旧是从前习惯的一首卷狂行书,金墨落在红纸上,力透纸背。

只是看字,便有气势呼啸而出,荡气回肠,如同这首诗一般,夺人眼目,让人惊艳。

秦封雪搂住我的手,不自觉紧了一分。

我回首对他微微一笑。然后在落款处署名——艳醉夫人。

艳醉时曾经秦封雪躲着我的时候,给自己起的艺名......今天就被我给顺手借来了。

等在我身侧的侍女轻轻将墨迹未干的纸递给段重锦。我看到他拿着这首诗的时候,眼神微微晃了一下。他久久静默看着那首诗,良久。

这首诗,曾经我和他在几年之前最后一次共饮时,我曾随口吟出来,只是吟了上半段。不知,他现在看到了全篇,看到那句“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会是怎样的一番感触。

我对面,漠嫣的目光也开始频频投过来。这聪明伶俐的小丫头,可别被她看出了什么破绽。

“艳醉夫人,真是好文采啊。”漠嫣轻轻叹了一句,然后对我遥遥举杯,先干为敬。

我微微扬起嘴角,慢慢垂了眼帘。也端起桌上的酒杯,浅浅尝了一小口,那一小口小的连嘴唇都没湿。

“妾身体弱,不擅饮酒,门主莫怪。”我娇滴滴低声说道,自己都被自己装嗲的样子恶心得反胃。不过看秦封雪那么入戏,我也得配合他啊......

殊不知,我这一颦一笑之间,这浓密得如同小扇子的睫毛一扇之间,眼角媚色的蝴蝶在发丝间闪动之间,高台之下的宾客有多在看着我发呆,那花痴发得,口水滴到了地上都浑然未觉。

侍女替我换了纸,我于是开始写那首“月”诗。

哎。我现在在替我们烟雨楼打响名头,再帮我老婆挣面子啊。虽然一向不爱剽窃古人的聪明智慧劳动成果,但是今天......就让我犯一次罪吧......

那边,已经有手快的写好了,陆陆续续有不少人已经递过去了。

中秋。写中秋的诗那当然多得是,但是话说我十几年前背的东西,现在难得能记得住。更何况,还得找个应景的......

“天上人间,佳期盛赏,昨夜中秋。雅歌妍态,嫦娥见了,应羡风流。方尊美酒,年年岁岁,月满高楼。”

一首诗被从一叠子诗词中挑出来,写在了大红灯笼上,高高挂在了高大的雕梁之上。写词之人,也被一片赞誉之声包围,好不风光。

我淡淡收回不知望向何处的目光,提笔,落字。

“桂花浮玉,正月满天街,夜凉如洗。快上西楼,怕天放、浮云遮月。但唤取、玉纤横笛,一声吹裂。又谁念、江边有神仙,飘零久。横琴膝,携筇手。旷望眼,闲吟口。任纷纷万事,到头何有。君不见、凌烟冠剑客,何人气貌长依旧。归去来、一曲为君吟,为君寿。”

我虽然也是吟月,咏中秋。却不像已经呈上的那些诗,浮华的夸赞,虽然艳丽却不免有些轻浮。这阙词,随无艳骨,然而隐隐之中,透着一股疏狂和大气,一股人生之叹,让观者喟叹。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署上了名字,交给侍女呈给那三个老头子。

“啧......是不是太阴郁了一点......”我回头小声对秦封雪说。

秦封雪却若有所思看了我一眼,忽然开口,“我竟然一直忽略了这一点......”

“啥?”我眨眨眼,睫毛又煽起一阵风。

秦封雪却笑,不顾大庭广众,轻轻吻了一下我的嘴角。

我甚至能感觉到背后段重锦芒刺一般的目光。

啊啊!秦封雪肯定是故意的!!

我这边正忙着调情,那边听到老头子一声惊呼,“好词!妙!实在是妙!”

哎,也不夸点实质性的。

我这边刚想完,那边又爆出一句,“艳醉夫人,实在是女中之豪杰!”

我绝倒。

“如此大气豪放之笔触,实在难以想象是出于一个女子之手!此女乃我文坛之救星也......”

这帽子戴的够高了。

我在秦封雪怀里轻笑,“行了,以后靠我码字,就能养活我们一家老小了......”

秦封雪忽然覆手在我的肚子上,轻轻揉了揉,“嗯,还有我们的孩子。”

我一抬眼,目光和段重锦相遇,然后,他也有些不自然地避开,英挺的眉峰,有不着痕迹的褶皱。

我狠狠捏了一下秦封雪的手,咬牙切齿——呃,当然是咬着小贝齿,不敢真的凶相毕露,“你有意思么你......”

那一夜,我当然是得了头彩。

而且,江湖第一才女艳醉夫人的名号,开始在江湖上沸沸扬扬传起来。一时间,那个妖冶而七窍玲珑的女人,成了众人追捧的对象。烟雨楼因为艳醉夫人,而生意更加兴隆。当然,这是后话。

【秦·颜】逼婚

那夜,有人曾问起秦封雪的姓名,结果被秦封雪一句:区区无名之辈,何足挂齿。给顶了回去。于是,世人也只知烟雨楼的老板娘名艳醉夫人,于是,我这堂堂烟雨楼的老板,只能被称为:艳醉夫人她家那口子了......

后来,我们向管秋辞行,掉头直奔着芙蓉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