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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猾的杀手(出书版)(24)

那声音妖娆而媚惑,宛若一株妖异的藤蔓植物,慢慢将两人缠绕,榨取他们的血肉,开出妖异的花。

黑暗的房间中,电视机荧幕不断辐射出跳跃闪动的光。

「关于这次沙巴集团联合会计事务所做假账事件,您有何看法?」

凌迟瞥了眼液晶电视里某位名嘴那张很爱国的脸,面无表情的一脚踩下遥控器,关掉电视。

十几天之间,沙巴集团公司股票狂跌了百分之七十一,陷入破产危机中。

凌迟趁着沙兹曼手忙脚乱挽救公司时,神不知鬼不觉浸入沙巴会总部的网络,复制走一系列沙巴会走私毒品军火、参与国际恐怖活动的资料。

他的报复,现在才开始……

凌迟运指如飞,在键盘上敲了几下,然后关上计算机。

他伸了个懒腰,活动僵直的背脊,接着摘下眼镜,走出房间。

走廊里很幽暗,没有开灯,只有幽蓝的月光穿透百叶窗,斑驳洒在地面上。

凌迟无声穿过走廊,走下螺旋的雕花铁艺阶梯。

同样黑暗的琴房中,木头散发出陈旧的气味,繁复的雕花天花板、银光闪烁的巨大水晶吊灯下,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默然伫立。

它反射着皎洁月光,显得傲慢而高雅。

凌迟环臂站在琴房门口,默默看着坐在钢琴前那人的背影。

白色衬衫勾勒出身体优雅的线条,背脊笔直而高傲。

他的手指在琴键上飞快流转,让人眼花撩乱。

同音上的轮指、长串的半音阶进行、单手带旋律声部的颤音,连续的八度进行和左手远距离的八度大跳。

竟能把李斯特的「钟」演绎到这般境界,已经超乎一般钢琴家的水平。

那琴声冲佛冲破了一切,呼啸着、飞旋着,在你面前舞出美丽的弧线,然后,毁灭一切。它割过你的面庞,温柔的带着嘲笑,重重击中他的心。

「真是适合你啊。」随着琴声渐落,凌迟鼓着掌走近,单调的击掌声在琴房中回荡出重叠的和声。

「嗯?」沐寒音转过身来,线条完美的侧脸一边隐没在黑暗中,一边被月光笼上淡淡的光,显得温柔而神秘。

「钢琴中的炫技派,表现手法近乎辉煌。」凌迟走到琴边,倚着琴身,手指轻轻敲击着黑色的琴架,「真没想到,你还是一个职业的钢琴演奏家。」

沐寒音效微笑了一下,手指放在琴键上,换了首曲子,开始悠闲的弹起Yiruma的「Destiny of love」。

「我从五岁开始学钢琴,十七岁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能成为一个钢琴家呢。十七岁的时候,我跟我爸说我想考音乐学院,他当着我的面把那架陪了我十二年的布洛德伍德钢琴给砸了,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弹过琴了。」他手指跳舞般在琴键上流淌而过,带着无所谓的笑容说:「当个弹琴的艺人,让我爸觉得很丢沐家的脸吧。不过后来我还不是进了演艺圈……」

「哼,你骗人。」凌迟听到这些,却扔给沐寒音一记鄙夷的目光。

「嗯?」

「当年在大学里组乐团的时候,你明明就是键盘手,作词加作曲,不知道迷死了多少无知少女。」

「咦?你不是说不记得当年的事了吗……」

凌迟愣了一下,无辜的开始眨眼睛,「这个嘛……」

从某一天开始,当夜幕降临,黑暗无灯。

凌迟会忽然掀开被子,从柔软的床褥和身边人温暖的怀里逃雏。

他会独自一人点起一根Black stone,光着脚,站在洒满月光的半圆形阳台上,一边静静抽烟,一边开始旁若无人的讲述一个故事。

就像一千零一夜的故事一般,一夜一夜,用慵懒而平静的语调,揭开那些沉埋在尘土之中已久的秘密。

「人是一种很容易被改变的动物,就像老鼠一样,拼命改变自己,以求在本该毁灭自己的环境中苟延残喘。」

他是以上面这句话,作为开始的。

「八年前,我父亲为一个至交好友做担保人,但是后来,那个人生意失败,欠下一笔巨款后潜逃了,债务便转嫁到我父亲身上。那时候开的公司经营还算不错,一年收益有近千万,然而要偿还上亿的债务,恐旧要卖掉公司还要抵上家产。不过,见过对方的老板之后,那老板主动表示可以给我父亲更久的时间来还债,但她有个条件……那时候,我哥大学刚毕业,考上了MBA,我正在读大一。」

「忽然,父亲替我办了休学手续,把我接回老家。那时候家里人都对我好得不象话,我还以为自己得了绝症呢,追问他们,他们也不说。不久之后的某一天,父亲开车把我送到一个女人面前,他把我推下车,我怔怔的看着他开车离开,然后那个人走过来,她说:『他把你当做债务的抵押品当给我了,你值好几亿呢。」

「那个时侯,我才明白发生了什么,我才知道,原来我被卖掉了。我拼命推开她,发疯一样向前跑,我想要追上那辆车。多傻啊,追上又能怎么样?追上了,我也已经被卖掉了……

「那老板是个女人,快五十岁的寡妇,模样很干练,是什么优秀企业家之类的。其实,她有很多性事上的癖好……她喜欢SM,有时候把我绑在床上,一绑好几天,用各式各样的情趣道具。不过她有洁癖,也讨厌同性恋,所以轮奸之类的倒是没有。

「她把我关在郊外的一栋大别墅里,她允许我打电话,我曾经打回家里,但是,一听到是我的声音,对方就毫不犹豫把电话挂了。

「开始的时候,我拼命的反抗,我觉得所有的人都背叛了我,我的父母、我的兄长,他们卖了我,心安理得继续过着奢侈的生活,我却生不如死,我还曾经自杀过,不过我还是害怕,我不想死。我拼命想着,我一定会报复他们,报复所有出卖我的人。

「不过后来,我想开了,这世上,没有人不是自私的,人唯一可以相信和依赖的只有自己,指望别人的下场,就是被抛弃和出卖,他们都没有错,错的是我。

「我慢慢习惯让身体的感觉和心分开。我跟她做的时候,脑子里想着的都是微积分之类的东西,以至于我现在看到女人,脑子里都会自动浮现各种曲线。

「从卧室的窗户,可以看到一条铁路。傍晚能听到火车经过时,与铁轨摩擦的声音。在一片幽暗的夜色中,车厢中白色的灯光会投射在我面前的墙壁上,飞快出现、飞快消失。那时候,我想,总有一天,我也会坐在某一节车厢里,独自一人,去遥远的地方。」

凌迟每讲完短短的一段,就会重新回到床上,背对着沐寒音躺下来。

每一次,他的身体都会很冰,被夜风吹得凉透。

沐寒音知道,他在慢慢揭开自己早已腐朽的伤口,把自己的全部展现给他看。

他想阻止他说下去。

他知道他在痛,默无声息的痛着,一层一层剥掉那伪装用的漂亮外壳,露出鲜血淋漓的内里。

但是,他又无法开口阻止。

他欲罢不能,想要独占他,独占他的过去。

后来,有一天凌迟去泡咖啡,晕倒在餐厅门口。

沐寒音站在房门口,推开门想要进入的一刻,听到了李医生和凌迟的对话。

「我戒毒的事不要告诉沐寒音。」

「沐先生不知道?」医生显然吃了一惊,「那他肯定也不知道你交替注射兴奋剂和镇定剂?凌先生,戒毒不用这么极端,你可以慢慢减少剂量,服用戒毒药物。而且您的工作时间也太长了,我劝你还是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再这样下去……」

「我知道了,你很啰嗦。」凌迟不耐烦打断他。

沐寒音站在门外,脸色慢慢沉了下去。

他想起那天凌迟开玩笑般对他说的话。

真正的毒瘾发作比这样恐怖多了。我发狂的样子,你真的有勇气去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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