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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飞行(6)

文森特的目光先是很茫然,忽然明白过来什么,惊恐看着他,一瞬间,漂亮的脸上血色褪尽。

休斯顿打开盒子。一颗鸽血红宝石。价值连城。

“也只有你,才能配得上它绝无仅有的美丽。”

文森特只是摇着头拼命向后退。

“你在怕什么?”休斯顿忽然笑了,拿出那颗宝石——拖着一根长长的银色挂链。

他把项链戴在文森特脖子上,然后站远欣赏了一下。

文森特低头看着脖子上的链子,神色再一次迷茫。

“你总是这样,随便揣测我的意思么?”休斯顿轻柔抱起他,解开他手上的束缚。

然后环住文森特腰,激烈吻他苍白的唇。

亲吻。拥抱。歇斯底里的做爱。

文森特用力抱着他,回应他,目光无神看着天花板。然后,淡淡微笑。

他没有快感,只觉得疼痛。

有些人,一辈子也不会把爱说出来,却用暴力作为表达的方式。

爱得太激烈,太狂野。爱得,想用自己的手亲手扼杀了对方。

只是最终。

冰海与火焰,最先毁灭的,是哪一个?

午夜飞行 沉默的羔羊 Act.8

文森特侧躺着,看着窗外幽蓝色倒映着霓虹光影的天空。

休斯顿从背后搂着他,他身体的温度很暖很舒服,让文森特很喜欢被他这样抱着。

说我喜欢随便猜测你的意思么?

是么……

真的是这样么……

曾经,文森特养过一只猫。

那是一个下雨的黄昏,雨扫落在玻璃窗上,发出有节奏的轻响。

那只猫蹲在窗台上,借着屋檐躲避雨水。白色的毛沾着泥水,贴着身体,显露出瘦骨嶙峋的皮肉。它微微颤抖着蜷缩着,孤独而无依。文森特看着那只落魄的小猫,它也抬头看着玻璃后面的他,水蓝色的眼睛透露出微微的怯意。然后终于,它试探着抬起一只爪子挠了挠玻璃。

柔弱而脆弱的生命。卑微却美丽。

然后文森特打开了窗子,把它放进房间。

他把它丢进放满温水的浴缸里,却发现这只猫竟然违背本性得不太反感水。他用香波给它洗澡,揉起大团大团的泡沫,用干燥的大毛巾把它擦干。猫儿眯起眼睛享受他的服务,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他的手指。它毛柔软而蓬松,像一个毛茸茸的小肉球。

文森特抱着它到厨房里找食物。把它放在餐桌上,用高脚杯喂它牛奶。小猫把脸挤在杯口上,样子笨拙而可爱。

临时返回的休斯顿看到了这一幕。他经过,又折回来,随意说,“喜欢就留下它吧。”

它比一般的猫儿要更加温驯,它不像一般的猫儿那样冷漠而高傲。

文森特从来不会给它挠痒痒,也不会逗它玩。它却总是亲昵蹭着他的脚,在深夜跳上他的床,钻进他的被子里睡觉。它也会乱跑,然后把黑黢黢的脚印印在白色的床单上。

它认得出文森特的脚步,每一次文森特打开门,都能看到它飞快跑出来,在地板上滑行一小段,然后在他脚边打着滚,快乐看着他。

动物比人要好多了。那时候文森特总是想。

它们无条件给予你全部的信任,它们不会背叛你,永远用单纯的目光看着你,陪着你。

它们不会贪得无厌,只要求最简单活下去必须的食物。

文森特看着它的时候总会想到自己。虽然有本质的不同。

所有人都喜欢温顺的动物。恨不得周围的人都变成顺从自己的动物。

一次小规模火拼,休斯顿家族的十多人落入陷阱无法脱身。文森特丢下他们,自己离开。他从来就是一个惜命的人,他与他们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兄弟情谊,他不认为这样做有什么不妥。

他回到休斯顿的宅邸后,打开自己的房门。

他站在门口,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那只猫没有像往常一样撒欢地扑过来。

它蜷缩在墙角里,地上有斑斑的血痕。看到文森特,它哀哀叫了一声,艰难站起来,一瘸一拐向他挪过去。

它的一条腿被砍掉了。

文森特站在原地,看了它很久。然后蹲下来,第一次把它抱起来。

它依旧温柔而安静看着他,无辜得低声呜咽。

第二天,文森特把它放进一个纸箱里,丢弃在了教堂门口。

文森特很喜欢它。但是它太脆弱,他也太脆弱,他无力保护它。

注定要失去的东西,不如在自己变得在乎它之前,放弃。

那天晚餐,休斯顿坐在长长餐桌的另一头,漫不经心地问他,“你的猫呢?”

文森特想了一下,微笑着回答,“跑出去了吧?”

那天晚上,佣人敲开文森特的房门,拎着那只脏兮兮的小猫。

它依旧很热切看着文森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丢弃的这个事实。

怎么回来的呢?那么远的路,三条腿的小猫。

“好脏啊……”文森特看着它低声说。

然后把它从佣人手中抱过来。

午夜飞行 沉默的羔羊 Act.9

文森特开枪的时候,保镖看见了他,于是子弹从目标人物头顶擦过去,击碎了他背后的电子屏。狙击失手,这是第一次。

他迅速收拾东西,离开那里。习惯性安置十二枚小型炸弹。

当他通过高空滑索,在对面楼顶着陆时,背后的爆炸声震耳欲聋。

他开着车以时速45公里悠闲开在马路上,却在一个人烟稀少的路口被警察拦住盘查。

文森特很客气摇下车窗,递给他们驾照。

COP看了他一眼,却把他拖出车,按在车盖上。给他做硝烟反应。

谁都看得出,根本就是有人下了圈套。休斯顿家族内部的人出卖了他。

他拧断了那些警察的脖子。开着越野车在高速公路上横冲直撞,拿着火箭筒炸飞了追他的警车。

事情闹得很大。伦敦警局出动了上百名的警力围捕。

午夜,他回到休斯顿的宅邸。那栋坐落在荒僻的山林中的古老哥特式尖顶城堡。

他从窗户潜进自己的房间,在幽冷的夜色中,他拿出自己最爱的那把斑蝰蛇手枪。精巧而优雅的设计,可以的轻易穿透任何防弹衣,9X26毫米口径的子弹。他默默装上消音器,装上弹夹。

拉下保险栓。

举枪。

小猫远远看着他,因为动物天生的夜视能力,眼睛发出银白色的光。它没有跑,也没有哀求。

适者生存。这是上帝的法则。我保护不了你,只能让你免受更加深刻的痛苦。

硝烟的味道弥漫在屋里,很浓,熏得人的眼睛很痛,很酸。

文森特靠着墙壁慢慢坐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秒针转动几圈的时长,也许已经迟得来不及向休斯顿请求宽恕。

门被推开,橘色的光线在地板上拉长,由一条细长的线,逐渐展开成为一个扇形。

休斯顿走进来,看了一眼墙壁上溅的血迹。微微蹙了眉,却没有说什么。

他走到文森特面前,文森特看着他的鞋尖。

文森特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去竭力讨好他,去道歉,然后旁敲侧击告诉他家族有内鬼。但是他觉得很累,累得懒得去解释,懒得开口。他只是低头坐着,从头到尾没有开口。

“COP那边已经搞定了,洗个澡好好睡个觉吧。”休斯顿这样说着,弯下腰,温暖的手心摩挲文森特的发顶。这动作看上去那么亲昵。

那么温柔的休斯顿。

文森特忽然有种错觉,好像自己真的在被宠爱着。

几天之后,蜜拉贝儿打电话给文森特。

“文森,宝贝儿,你简直太帅了!我一打开电视,新闻里全都是你们在高速公路上的追车录像!”

女孩高出平时八度,大出一般人60分贝的声音从听筒中爆发出来,文森特立刻把话筒拿得远离耳朵。

“是么,谢谢您的夸奖。”依旧是万年不变,客气疏远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