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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飞行(74)

只是,没有人知道。伊森,对那个已经死去的少年,抱着怎样的感情。

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惜手段。

金钱,尊严,身体,朋友。没有什么是不能出卖的。

出卖感情这种事,文森特似乎,已经做了很多年了。对他来说实在是驾轻就熟。做了无数次,他也不会有多少罪恶感。

对于伊森?格林呢?

大概,也不会有吧。

文森特躺在巨大的意大利进口床上,陷在一片凌乱的被褥之中。

他处于这样萎靡不振的状态已经有很多天的。

每天懒洋洋地不想动,不想思考不想走动。

被随时发情的休斯顿抱到床上做爱,然后被抱着洗澡,然后被抱着睡觉,醒了之后就盯着八点档肥皂剧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看,接着,等待休斯顿回来把他按倒,如此循环往复。

但是今天晚上,休斯顿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了。

文森特看了看窗外逐渐暗下去的天色,慢慢撑起身体,拖着步子走向浴室。

一个小时之后。

文森特穿上一套军队制服款的外衣,拿起沙发背上的长款风衣,挑了一把车钥匙,出门。

走下盘旋楼梯,正好碰上管家。

“文森特少爷,您要出去?”管家惊奇地问了一句,人后恭敬替他开门。

“嗯。”文森特看了一眼门厅正中巨大的老式摆钟。

铁艺指针指向罗马数字七。

天已经完全黑下去了,远处的城市笼罩在一片迷蒙的灯火之中,在漆黑的夜幕中,蒸腾出一片耀眼的光雾。

文森特去了废旧厂房。

门口的守卫看见他,有一刻的惊愕。

“文森特先生?您怎么来了?”

文森特漠无表情转头,平静看了看四周,然后猛地一记手刀砍在那人的颈后。

“我来,劫囚。”华丽的嗓音在夜色中响起。

沉寂已久的宝石蓝眸子,在那一刹那猛然觉醒。

其中耀眼的光彩,胜过了城市中最炫烂的纸醉金迷。

文森特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工厂,他带着矜持的笑意,左手臂上挂着大衣,右手一路解决掉黑衣保镖。

最后,他走进了关着伊森的囚室。

伊森看见他,也有微微的惊愕。

“你怎么又来了?”绿色的眸子里,有一点点笑意。

“你很久没有刮胡子了。”文森特居高临下看着他,挑了挑眉毛。

“你们可没给我过胡子的福利。”

“这样子也不难看。”文森特说着,抬起指尖,轻轻自伊森的下巴滑过。

“你挑逗我?”伊森忍不住苦笑,“到底来干什么?”

文森特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两指间,夹着一把钥匙。

“你猜我来干什么?”文森特狡黠地扬起嘴角的微笑,把大衣丢在伊森身上,走到他背后。

“咔嚓”手铐打开的声音清脆响起。

伊森猛然回头盯着他,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你们……要放了我?”

“不,是我要放了你。”文森特把手铐丢在地上,用刀子割断了捆住伊森的麻绳,“今天大部分人都被调离去抓另外一个人,你想走,只有今天晚上有机会。快点吧,大衣口袋里有一张身份安全的银行卡,里面的钱够你花一阵子。”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伊森慢慢敛起眉,活动活动已经完全麻木了的手腕。

“你管的着么?”文森特眼角淡淡看了他一眼,不耐烦催促,“你再不走还想连累我一起被抓么?”

“文森特。”伊森从椅子里站起来,突然抓住了文森特的手臂,猛一用力把他拽得向前踉跄了一步。

文森特瞪大眼睛,看见伊森在眼前放大的脸。

他的唇很干涩,但是粗糙而带着疼痛的吻,却很诱人。

最后一吻么?

文森特想着,微微扬了嘴角,张开了嘴,开始回吻。

唇舌之间粗暴的碰撞纠缠很热烈,仿佛烧起了一团火,灼热得烫伤了皮肤。

舌的触感很美妙,能够感觉到神经的战栗,他的饥渴和渴望如此鲜明而不加掩饰,赤裸裸的,无须怀疑和猜测。

夜风,很浓,带着城市灯红酒绿的味道。

风吹乱文森特酒红色的头发。

他靠在工厂的顶楼钢铁护栏边,指尖,星火明灭。

最终,伊森没有留下。

文森特也没有想过,让伊森为了他而留下,为休斯顿卖命。

至于,他为什么放走了伊森,他自己也不知道。

休斯顿会生气的吧,文森特想着,眯起眼睛,吐出最后一口烟。

烟头在空中画着弧线落下,在地上摔出万点红光,而后,归于寂灭。

文森特的故事,就此结束了。

用一支熄灭的烟,为堕落天使之章画上了句号。

堕落天使 三十 未结束的结束

然而。故事,还未结束。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休斯顿这次的确是做了黄雀。

只是,黄雀背后,一条蝮蛇无声盘踞。亮出了它的毒牙。

休斯顿,竟然也成了别人獠牙下的猎物。

但是,此刻休斯顿却忽然开始庆幸。

现在,文森特大概去放走了那个特工了吧?还好他不在家里。

如果让文森特见到了唐·佩雷拉,事情才会变的难以收场。

“休斯顿,这个人我要带走。”唐开口,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却很清晰并且带着无法言喻的压迫力。

他的脸苍白而疲倦。

他的睫毛与发色一样,比一般欧洲人要黑得多

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落浓重的阴影,让本身就深邃的眼睛更加幽深,仿佛被画上了烟熏妆。

整个人裹在毛皮大衣里,散发着冷冽的气息。有一种近似于吸血鬼的苍白。病态美感。

他始终没有表情,也不曾看宁久微一眼。

宁久微在他身边。几乎每个人都能看出他的慌张,坐立不安。

最后,他终于离开唐的身边,绕到吧台后面,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纯度极高的伏特加,拔开塞子仰头直接灌下去。

休斯顿别有深意得看了宁久微一眼,嘴角噙着一抹不明含义的笑。

“你千里迢迢从法国赶来,难道,是为了他?”

唐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幽深的蓝如同凝滞的深海。

“你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很多东西。”休斯顿平静的回答,直言不讳,“如果不是您也在这里,相信我一定不虚此行,还会斩获更多”

“是么。你还是与以前一样,精于算计。”也许这样的话对于唐·佩雷拉来说,已经算是一种恭维。

“您也不差,我现在不是正被你的人用枪指这脑袋么?”休斯顿的灰色眼睛,淡淡环顾四周。

唐·佩雷拉的人比休斯顿要多的多,现在基本上是二对一的形式。

不过,这样两方拉开阵仗对垒,通常是不会打起来的,人命,杀一条少一条,黑道,也是要讲究成本的。更何况,家族的两位教父,正站在包围圈正中。

这样说起来,唐为什么要自投罗网一样自己走到中间来?通常聪明的做法,难道不是躲在最安全的后方坐山观虎么?

————也许,是怕宁久微被休斯顿挟持。

————宁愿用自己去引开休斯顿的注意。

有时候,通常一个人的行为来解读一个人从来不表露情绪的人的内心,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哦。原来您注意到这一点了。您现在恐怕没有什么筹码同我谈判。”唐轻轻拽了拽肩上微微滑落的大衣,神态冰冷依旧,我要带走宁久微和资料。”

“您这样做,让我很难堪。”休斯顿食指相交,摆出谈判的架势,“您这是让我白忙了一场么?”

这时,“啪”得一声脆响。宁久微重重把酒瓶按在了吧台的台面上。

他双手撑着桌沿,胸口起伏,苍白的脸色也浮上一抹淡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