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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炮灰我罩了![快穿](258)+番外

热水烧好了备着,驱寒的汤药熬出来搁在桌上,换洗的干净衣物在暖炉上烘暖, 厨房紧锣密鼓地张罗起了饭食。

陆澄如不理会紧锣密鼓忙碌着的下人, 扛着顾蔼一路进屋, 放在了卧房暖榻上。

顾蔼:……

那天在国子监, 他居然还打过去假山下把小王爷强行拎回府去的念头。

被扛来扛去地扔了一路,已经多少有些适应,顾蔼撑着榻沿坐稳,正要示意他帮自己解开哑穴,陆澄如却已半跪下去。

小王爷这些日子精细养着,原本清瘦的脸颊稍稍添了些肉,愈显出与年岁相符的少年模样。只是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了,脸色还显苍白,吊着胳膊的绑带早不知扔去了什么地方,让人看着心里便觉堵得慌。

陆澄如低着头不吭声,一手牢牢按着他不准动弹,掀着衣摆挽起裤脚,拿帕子在下人送来的热水里浸透了,细细地替他敷上了已隐约青紫的膝盖。

那双眼睛里的凉薄锋锐早黯了,只剩下安安静静的没落躲闪。

被那双眼睛引得胸口发沉,顾蔼蹙蹙眉,抬手去扶他肩膀,却扶了个空。

顾蔼微怔,低头望下去。

小王爷仍用力扳着脸,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养的好了些的肩膀紧绷着。明明看着就是随时准备挨训的架势,却偏偏还要咬牙争那一口气,脖子脊背挺得直直的,闭着眼睛绝不朝要教训他逼他读书的恶势力低头。

顾蔼哑然,轻笑着俯身拉住他,把人扯进怀里,安抚着将手覆在小王爷的颈后,打着圈慢慢按揉。

陆灯抬起脸,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他还是头一次这样不听话。

上个世界倒也不是没演过这样的人设,只是那时候无论如何都知道只是做戏,听见导演喊了“卡”也就算是演完了,自然没什么可担忧的。

可这一回却没人给他喊“卡”。

人设就是嚣张跋扈的,刚刚那一场戏居然还加了5分的评价分。他不担心那些公公侍卫去皇上面前说他的坏话,也不怕皇上知道了记恨他,纨绔甚至顽劣的名声在外头传得更响亮,人们更看不起他——即便很清楚考核世界要在这里生活一世,现在的表现会直接决定未来的处境,这些小事也都无所谓。

他就只担心顾蔼会生他的气。

要是顾蔼也生他的气了,不当他是个好孩子了,他就守住现在的人设,靠着蛮不讲理跋扈王爷的名声,替对方横冲直撞出一条路来。

也是值得的。

顾蔼揉揉他的脑袋,眨眨眼睛,指向自己的喉咙,朝他打了个手势。

陆灯慢慢瞪圆了眼睛,脸上腾地红了起来。

全然忘了自己点过对方哑穴的小王爷手忙脚乱,从身后怀抱里滑下来,抬手替顾蔼解了穴。闷着头就要往外上树,被顾蔼眼疾手快拉住:“听说王爷怀恨在心,要报复我?”

陆灯:……

陆灯不敢动了,停下脚步,顺着他的力道挪回榻边。

还从来没见过小王爷乖成这样,顾蔼越发忍不住笑意,轻咳一声:“好好拾掇拾掇?”

陆灯:……

小王爷的脸上烫得能煮鸡蛋,向来严肃刻板的相爷头一次找到了这种事上的乐趣,笑吟吟望着他:“还——不喜欢读书?”

陆灯:…………

不喜欢读书那句话是真心的。

他向来不会撒谎,刚才问的那些尚能否认,这时候却是全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急得从耳朵尖一路红到了衣领里,只讷讷低头:“顾,顾大人……”

话音未落,头顶却被“啪”地轻打了一巴掌。

陆灯被吓了一跳,本能抬头,迎上当朝首辅一点都不严肃的严肃神色:“叫我什么?”

头上的力道根本都不疼,语气也不凶,连板着脸的冷淡神色都一点儿也不吓人。

陆灯抬头瞄着他,唇角一点点翘起来,轻抿着望向顾蔼故作冷厉的神色,先忍不住弯了眉眼淌出笑意。

顾蔼还打算作势再吓吓他,一张口自己却也兀自失笑,抬手想要拉他坐下,腰上忽然一阵抽疼,忍不住咬着牙吸了口凉气。

“先生!”

陆灯心头一跳,忙去扶他:“怎么了?我忘了先生是读书人,那时忘了留力道……”

“不妨事,陪先生坐一会儿。”

因为被收的小徒弟扛着扔到马上抻了腰这种事是绝不能说的,顾蔼平淡开口,不着痕迹地掩饰过去,引着他坐在榻上。

小王爷一点儿先前的影子都没了,乖乖顺着他的力道坐下,乖乖仰着头,眨着眼睛等他说话。

“原本还是想训你的。”

被他这样一看,顾蔼的心就彻底软下来,解了衣带替他把胳膊重新细细吊好,轻叹一声屈指敲他额头:“怎么这般冲动?无非是跪一跪就过去的事,你这样虽说替我解了围,可知道自己要受多少非议指点……”

“那就让他们去非议指点。”

陆澄如打断他的话,抿抿唇角低下头,沉默片刻才又跳下榻去,扶着他靠在榻上,继续拿热水浸帕子给他敷膝盖:“我听——长辈说过,跪久了人是会伤的。”

顾蔼微怔,低下头望他。

“腿伤了,每年冬天都要疼,疼得厉害的时候站都站不起来。”

陆灯低头投着帕子,滚烫的热水熏得手背通红,却依然极仔细,专注得像是在做一件极不容马虎的事。

“若是跪得再久,连人也伤了,毁了志向折了心志,那一个人也就跟着死了一半。活着的只是个游魂,只是凭着余习撑着,仍做着该做的事……然后或许哪一天,到了正合适的时候,就将整条性命交付出去,换个民安国泰海晏河清。”

顾蔼心跳微快,垂在袖子里的手下意识攥紧。

小王爷替他将两条腿都敷妥当,蹲在榻边仰了头:“先生也在等那一天吗?”

黑眸清亮,直直地落进人心。

顾蔼下意识屏息,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定定望着他,声音轻缓:“澄如……”

“我听这个故事时,心里就在想着……若是跪着的时候有人冲去拦着,有人陪在边上,有人支撑相伴着一块儿走下去,是不是要比一个人沥尽心血,一个人日日煎熬,一个人舍生赴死要好过些。”

陆澄如摇摇头,没再看他,唇角温顺安静地翘了翘,起身端着水往外走去:“先生志向,我不敢拦,可我不要先生一个人。”

顾蔼静坐良久,抬头望着他,慢慢阖起眼。

少年王爷的肩背锋锐成一并出鞘的剑。

顾蔼被扣在了逸王府。

皇上依然死守着懦弱怕事的人设,对着这个小皇叔也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软弱架势,徒劳派人去宣旨,在瑟瑟寒风里吃了一个时辰的闭门羹,就放弃了把被当众抢走的首辅找回来的念头。

当天傍晚,几个太医被送到了逸王府门口。

这次的门开了,陆澄如亲自迎出来,把太医们客客气气地迎进了府里。

太医院平日里与世无争,哪天乖乖喝药的小王爷给太医们都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谁也想不到他竟还是个能一言不合抢人回府的主。来得太医都有些忐忑,生怕什么时候一不小心,就要被这位皇上都惧的小皇叔在逸王府扣下。

年纪最大的老太医见多识广,只说那日见顾相爷送人过去就已猜到了后续,是几人里唯一不觉得惊讶的。笑吟吟随着据说飞扬跋扈动辄举鞭伤人的小王爷进了王府,还在背着手念叨他肩膀没好就跑出去乱骑马。

小王爷居然还乖乖低头认了错。

太医们觉得更叫人害怕了。

被软禁的相爷没什么大碍,膝盖虽然跪得血流不畅,却也因为及时被扛了回来,没再伤得更重,更不至于落下什么毛病。小王爷的胳膊也养得好了不少,虽然策马扬鞭好生折腾了一通,也没再错位伤重,只是夹板有些不正,又重新调了调便也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