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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炮灰我罩了![快穿](28)+番外

“顾先生!”

特使匆匆赶上他,还想要抬手去扶,却被顾渊礼貌隔开。

“多谢你们来接我,我还有事必须要做,这盏灯暂时借用。”

虽然已被地下河水浸得湿透,脸色也冻得近乎青白,换了衣服的男人却依旧带了与生俱来的峻拔沉稳,同他微微颔首,又将手中那盏灯提了提。

“这是瓜尔星的领土,你们不能在这里久留,否则一定会留下把柄——给我留两支营养针,你们回到驻地等我,等出去了,我会去找你们。”

常年身居高位,又在商场中搏杀,顾渊轻易就能抓住谈判的重点。听到他的话,特使眼中果然闪过些许犹豫。

擅自下潜来找顾渊,确实会授人以柄,如果不是那个不知名特工将地点描述得极为精确,他们也不会这样铤而走险。

见特使仍在踌躇,顾渊朝一旁青年伸出手,在他随身携带的背箱里挑出两支营养针,又将必须的药品每样拣出一些,最后取了一卷绷带,放进落在一旁的背包里。

那是陆执光的书包,少年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他就把书包接了过来,却不想分开时太过仓促,阴差阳错到了他的手里。

不过没关系,自己这就去接他,书包也很快就能物归原主了。

顾渊按上胸口,掌心接触到温润木质,眉宇间掠过柔和温存。

强烈震动导致了河道迁移,地下河水势汹涌,却没有把颈间的平安扣冲散。这是个好兆头,陆执光一定还平平安安地守在原地,等着自己去接他。

这次只让他数了十个数,得快一点才行。

“顾先生,这里很危险!”

见顾渊居然真已经往回走去,特使连忙快步赶上:“您是要去找那位保护您的特工吗?我们也收到了他的消息,他使用的通讯系统非常强大,至少是高阶星系的特工,应该是有能力保护自己的……”

他想要劝顾渊停下脚步,迎上那双平静利朗的黑瞳,要说的话却又卡在喉间。

“谢谢你们,我是去找我的——”

少年温澈的眸光又浮在脑海中,顾渊神色些微和缓,垂下目光斟酌片刻用词,还是抬起头,唇角掀起温柔弧度。

“——我的爱人。”

他的目光实在太过温柔笃然,特使终于说不出话,停下脚步,看着他的身影片刻不停地没入黑暗。

顾渊的心绪同样并不平静。

国事动荡,难容完卵,他连对未来的企盼都只敢深藏心底,更遑论谈爱。

可他爱。

他当然爱。

只是这个字要被说出来,实在要凝注太多的感情。他的身体依然发冷,血液却在体内滚烫呼啸,仿佛因为那一句戳破心事的话而汩动着燃烧起来,心脏在胸口缓缓跳动,却仿佛在耳鼓隆隆轰鸣。

眼眶悄然发烫,顾渊握住那枚木质平安扣,轻贴在唇畔,脚步赶得愈快。

震动已经平复,瓜尔星人大概有自信将他深埋在了地下,一切重新安静得如同从未发生,只是上升下错的矿道依然支离破碎。

他是从地下河的中游被冲下来的,根本无法根据来时的路走回原处,但他却已牢牢记住了两人分开时距通风口的距离。

破碎的矿道依然是矿道,只要在脑海中拼凑回原本的大致情况,就能找得回去。

陆执光一定还在那里等着他——顾渊拒绝去思考任何其他的可能,他已在强弩之末,只凭着心念撑到现在,那些念头只要稍加考虑,就会将此时的他彻底击垮。

探照灯的光芒晃动着,顾渊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跋涉,碎石在脚下滚落,却无暇顾及。

他已走到了两人分开的地方。

矿道在巨震之下完全破碎变形,石林耸立,遮蔽了大部分的视线。顾渊扶着石台稳住身形,高声唤着少年的名字,却始终没有回应。

一定是声音还不够大。

光线细细扫过每一处可见的角落,却依然被不少石壁遮挡住,光芒晃动,投下令人心悚的暗影。

顾渊全无心思去留意那些石影,只是焦急地奔走着,声音渐渐喑哑,喉间隐约泛开咸涩血气。

他的少年向来听他的话,不会自己乱跑,况且以陆执光的体力,也根本没办法自己走出去多远。

他不该找不到。

痛楚从脏腑清晰传来,顾渊身体发冷,几次都险些踩空,却依然兀自支撑着最后一点希望,奔走在一处处耸起的石壁间,查看着最不起眼的缝隙。

他不该找不到的。

*

陆灯靠在狭小的石棱间,手中依然握着一枚石子。

他没有变过位置,只是石块的变动挤压将他的空间变得极为狭小,光线几乎全然透不进来,即使搜索得再细,也极有可能将他忽略过去。

他听见了顾渊的声音,但他的体力已经彻底耗尽,又无法出声,居然没办法给出任何回应。

光影不断晃动,他听着顾渊的声音渐渐哑下去,甚至能想象得出充血的声带强行发声带来的嘶痛。

有几次,顾渊的脚步甚至已经离他很近。或许只隔着一块石板,或许只要拐个弯,只要他能说出任何一句话,哪怕一个字——

可他却什么也说不出。

毒气彻底剥夺了他的声音,只能发出短促气流。如果他的力气足够,他也能自己跑出去找顾渊,可现在他却连手都抬不起来。

这样的擦肩而过,感觉可实在不算多好。

胸口空得发冷,眼前被变幻的光影晃得晕眩。陆灯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将那枚石子抛下去,发出的微弱声响混在顾渊急促的脚步声中,连他自己都分辨不出。

这样细微的动作已经彻底耗尽了他的力气,他什么也做不到了。

淡白的唇细微地动了动,气流划过被毒气麻痹的声带,陆灯尝试着挑起唇角,最后唤了一声顾渊的名字。

身体顺着石壁滑倒下去,他颈间的铃铛也随着轻晃,忽然清脆地响了一声。

顾渊猛地停住脚步。

铃铛的声音极细微,他却绝不会听错。

凝固的血液瞬间奔涌,冲得他眼前阵阵发黑,胸口激痛搅着狂喜,狠狠撞击着心口。他几乎是扑向声音传来的位置,扒开石块,提着探照灯的手不住轻颤,却仍细细扫过每一处可能被忽略的角落。

极狭的石棱间,灯光扫过一道阴影。

身体偏在这时候使不上力,顾不上碎石棱棱地硌在肘间双膝,顾渊俯身滑过去,把那具身体抢在怀里,死死抱住。

那双眼睛是安静阖着的,羽睫纤长细密,在眼睑投下一小片暗影。

仓促探向少年的腕脉,顾渊的手抖得厉害,反复摸了几次,才终于摸到微弱搏动。

热流终于冲上眼眶,迅速将视线染得一片模糊。

他的腿已软得站不起来,索性就这样坐在地上,扶着少年在自己怀间靠稳,将探照灯搁在一旁,快速在书包里翻找着应急的药品和针剂。

针头在灯下映出寒光,小心翼翼地没入腕间淡青的静脉,顾渊屏息替他将应急的营养针注射下去,正要去处理他肩头的伤口,动作却忽然一顿。

怀中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静静望着他,向来温润清湛的瞳眸带了罕有的茫然,目光迟疑着停顿在他脸上,力竭的涣散之余,透出分明难以置信的恍惚惊喜。

那样的惊喜太过明亮,亮得顾渊眼眶发酸,含泪朝他微笑起来,慢慢揉着少年的短发,在他额间落下轻柔的亲吻。

“我来晚了,对不起……”

他以为陆执光会依旧朝他露出安静的笑容,怀中的少年却忽然眨了眨眼睛,水汽飞快聚集,眼泪已大颗砸落下来。

顾渊胸口狠狠一滞,拥着他的肩臂止不住用力收紧,把人牢牢护进怀里,叫少年靠在自己的肩头。

温热的液体迅速渗透衣物,在地下的寒气中转眼冰凉。

心疼得说不出话,顾渊只能一遍遍细细吻着他,小心地替他拭净脸上的泪痕。忽觉脸上一片冰冷,顺手摸了摸,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竟也落了一脸的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