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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回忆里的风景(64)

有一人劝解道:“妹子,你有男朋友吗?你勇敢迈出一步,和我们认识一下……”

徐白不再应答。

她不是第一次被搭讪,经验之谈,就是先一口拒绝,然后一句话都别说。对方自讨没趣,也不会继续纠缠。

商场里格外热闹,徐白漫无目的地闲逛,被火锅的气味吸引,独自去了一家餐厅。她点了一口鸳鸯锅,假装谢平川坐在对面,把豆腐加进了清汤锅里。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徐白打开一看,只见谢平川的消息:“今天我不能回家,你早点睡。”

自从他们同居以来,谢平川每晚都在家,这是他第一次,需要留宿公司。

徐白认识到严重性,用网页检索恒夏的信息。可是恒夏因为吃过亏,斥巨资打造公关部,消息被捂得严实,她什么也查不到。

纸包不住火,公关能拖多久,还是未解之谜。

徐白回了一条短信:“你忙你的,我会早点休息。”

她其实忐忑不安。

麻辣火锅很烫,她吃了小半碗,隐约有些胃痛。蒸汽如雾色缭绕,她捧着杯子喝水,屏息止住痛意,后悔没听谢平川的话。

这一晚,徐白吃完火锅,一个人回到家中。她盼着一觉睡醒,公司能挺过难关。

然而第二天早上,谢平川也没回来。

徐白还要上班。

翻译组与技术组不同,只有几个人听闻风声,叶经理召开早会,稳定人心道:“公司现状很好,发展稳定,咱们的软件广受欢迎,市场占有率位居第二……”

他略微侧着脸,面朝徐白道:“我们也应该相信,有技术总监坐镇,没有迈不过的槛。”

技术总监和徐白是什么关系,大家基本都心知肚明了。

看破而不说破,这是基准守则。

叶景博秉持守则,继续安排工作:“我刚刚接到通知,这个礼拜,我们和技术组的交接取消,所以啊……”

他推了推眼镜,垂眸道:“主要任务呢,就是查漏补缺。”

技术组忙得昏天暗地,翻译组却变得清闲。叶景博话中的“查漏补缺”,在徐白这里,就等于无事可做——因她几乎没犯过错,凡是经手的模块,正确率高得吓人。

当日下午,组内还做了交互评价。赵安然抽到了徐白的标签,他在自己的电脑上,浏览徐白的工作文档,笑着和她说:“你的基本功太扎实了。”

他问:“你怎么不去做口译呢?口译一天能挣好几千,几天下来,就抵得上恒夏的工资了。”

徐白道:“我做过陪同翻译……”

她面对着台式机,还有笔记本电脑,正在管理硬盘——硬盘之中,装着她翻译的小说,涵盖英德法三种语言。

“比起口译,我更喜欢笔译,”徐白好像在自言自语,“被作者用语言传达感情。”

工作做完了,谢平川又在忙,公司前途未卜,徐白心不在焉,不慎按到了delete和shift键,永久删除了硬盘文档。

她原本端起了保温杯,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杯子“啪”的一声,摔落在大理石地面。

“你怎么了,还好吗?”赵安然见状,凑到徐白近前。

她身上好香,气息却很清浅,仔细一品,使人心旷神怡。赵安然低头靠近几分,低声道:“电脑出事了?我帮你啊。”

一百万字的工作量——从研究生时代动笔,才积攒到了今天,而徐白格外愚蠢,没有做什么备份。

徐白脑子发懵,格外茫然道:“我把翻译的小说永久删除了。”

她补充道:“一百多万字,英语法语德语,写了好几年……”

赵安然不以为意,反而笑道:“你真可爱。”他熟练地输入cmd,直接从DOS窗口调整命令,又利用windows10的linux支持本领,不知道下载了什么包,以极快的速度,帮徐白恢复了误删的文档。

整个过程,可能不到三分钟。

他还帮忙做了云端备份。

“别难过了,”赵安然道,“这不是好了吗。”

他垂首看她,眉眼依然俊秀,脸上神情与平时不同,盼着能听到一声谢谢。本能克服了理智,在徐白的面前,他确实想表现自己,也无法坐视不理。

徐白蹙眉思考片刻,果然和他说了一句:“谢谢你呀。”

她压下了心头疑问,打算上报主管。

第44章

在此之前, 徐白曾听赵安然说过, 他说自己只会英语,搞不懂技术。一个不懂技术的翻译,为什么对这种操作如此熟悉……云端上传, 本地恢复,加上命令行,与他平日里的表现大有出入。

即便是一个擅长撒谎的人,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两次,说出前后矛盾的话——因为谎言不是事实,你需时时铭记着,曾经编造的假相。

徐白低头思考, 一言不发。

赵安然尚不知引火烧身。他装作胸无城府,而徐白是真的单纯, 赵安然帮她恢复文件, 没想过她会看出端倪。

他道:“小白, 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徐白拔下硬盘, 诚恳道:“没有了……谢谢。”

赵安然好心帮忙, 她却要举报他。徐白其实知道,她这样做,很像农夫与蛇,很不符合道义——但她深思熟虑之后, 依然坚定地认为,应当以公司利益为重。

可她没有证据。

徐白踌躇几秒,放弃了上报主管的打算。

放眼整个公司内部, 不讲证据,不求因果,无条件相信她的人,或许只有谢平川。

可惜谢平川忙的不见人影,徐白给他打电话,多半都是占线状态。她早晨发出去的微信,晚上九点才收到回复,因此电话铃声响起时,徐白雀跃地跑向了卧室。

她没看屏幕,立刻按了接听。

电话里的声音疲惫而苍老——这不是谢平川,而是徐白的父亲。

徐白的热情被冷水泼灭,毫无波澜道:“你好,请问有事吗?”

“小白……”父亲仿佛在斟酌,半晌后欲言又止。

他站在医院的大门外,抽着一根点燃的香烟,火光明灭,他闷声咳嗽,哑着嗓子道:“小白,你奶奶病了,昨天确诊了肝癌,今天住进了医院。”

徐白闻言有点懵,一瞬没反应过来。

徐白四岁以前,基本由奶奶抚育,彼时母亲不擅家务,也不会带孩子,老人家溺爱孙女,付出了诸多心血。

在那个时候,奶奶的身体很好。她能手拎煤气罐,搬运一整袋煤球,抱着徐白四处走动……事隔经年,她也老了。

父亲继续说道:“当年我对不起你们,你妈妈吃了不少苦,你也吃了不少苦,爸爸知道,爸爸很后悔。”

秋末初冬之际,夜里寒风刺骨,他的声音被凉风吹散,融进愈加深广的夜幕。

他捋直身上的大衣,像个入城的民工,站在墙壁的拐角,吸了一口香烟:“你奶奶生病了,我没告诉她是什么病,只说是普通的感冒,她没念别人,念的都是你,小白啊,你要是有空……”

“哪一家医院?”徐白回应道,“我明天去看她。”

父亲告知了医院地址。

徐白就挂断了电话。

这一晚,徐白入睡之前,谢平川也没回来。但她半夜做噩梦,梦到狰狞的鬼怪,当即被吓醒,委屈地抱紧了兔子,身后便有人搂住了她。

“别怕,”谢平川道,“做噩梦了?”

徐白放开毛绒兔子,转身靠近谢平川。他穿着格子衬衫,领带都没解开,手指还有些凉,可能是吹了风——徐白意识到,谢平川刚回来。

她拉起谢平川的手,贴着自己的脸,意在帮他取暖。

“哥哥……”她轻轻地叫他。

谢平川的心软了一半。他的时间不多,还是很想回家,原因只有一个——家里有徐白,她一定在等他。

他上床躺了一会儿,在徐白的唇边亲了又亲,随后埋首在她的脖颈处,深切地体会温香软玉……公司的事情尚未解决,如果追究下去,怕是要牵连两个技术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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