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浮光掠影(49)

苏展似笑非笑。

他在心里想,那个妹妹,顾宁诚可看不上。

——不过无妨,苏展委托二伯母,在顾宁诚的父母面前敲打了很多次。

当日夜晚,顾宁诚带着叶姝,回到家中吃饭。

他们来得早,餐桌还没备齐。

叶姝便坐在厅堂中央,亲昵地挽住婆婆,讨好道:“妈,您生日快到了吧,我给您准备了礼物。”

顾宁诚没有落座。他如同一位格格不入的局外人,站在沙发旁边,间隔半尺距离,搭话道:“叶姝,你上个月才送了一件礼物,这个月……就免了吧。”

他叫她——叶姝。

订婚几个月了,她称呼他为老公,他却没叫过一声老婆。

这一场独角戏,叶姝唱得很累。

可她也不是没有支持者。

她攀紧了顾宁诚的母亲,撒娇卖痴道:“妈,我在拍卖行里,买下了一块宝石,您看了喜欢么?”

装着宝石的天鹅绒盒子被端到顾母的眼前。

而叶姝伸长一只手,牢牢拽住顾宁诚的衣服,调笑道:“都这儿份上了,你不把我当老婆,还叶姝、叶姝地叫着,忒生分了,我听了不高兴。”

顾宁诚的母亲收下了盒子。

她为人娴静,不爱珠宝,但体贴儿媳妇的用心。

“宁诚,你可别学你爸,忙着工作,就忘了家里,”母亲谆谆教诲道,“一眨眼都快九月了,明年上半年,你们挑个日子,把正事办了吧,省得我和你爸老操心。”

顾宁诚微微抬起下巴。

他避开了叶姝的炽热目光。

“明年的事,明年再说,”顾宁诚从容不迫道,“咱们先吃饭。”

“吃饭”只是一个借口,顾宁诚离开此处,去和他父亲聊天了。半个小时以后,他们才进入餐厅。

顾宁诚的父母备下了丰盛佳肴,准备了一瓶白兰地酒。开盖倒酒的人,则是恭候多时的叶姝。

趁着保姆不注意,叶姝用袖口遮挡,往一个高脚杯里,放了两滴添加剂——那东西是她母亲给的,叶姝亲身试验过,没有副作用,能让一个人的情欲猛然大涨。

叶姝这么做的时候,内心极度煎熬。可她别无选择——她不会劈腿,更不会出格,总不能一辈子守活寡。

当顾宁诚走近,叶姝向他举杯。

“老公,”叶姝问道,“我惹你烦了吗?”

她故意挑衅:“还是你,不想和我结婚呢……”

顾宁诚眉头紧锁,却不表态。

他的父亲与母亲统一战线,催促他在明年上半年完婚。

顾宁诚从叶姝手中接过酒杯,随便晃了晃,酒香浓郁,他尝了一口,状若无事道:“我们现在的状态很好,叶姝,你不要受我爸妈的影响。吃完饭,我让司机送你回家。”

叶姝给自己多倒了一杯酒。

她一饮而尽,翻转高脚杯,杯口朝下。她挑着手指,轻笑道:“好嘛,你喝完这杯酒,我就答应你。”

顾宁诚听她这么说,反而不喝了。

他疑心重,作风谨慎,叶姝没找到机会,满心怨愤。

顾宁诚只喝了一口催情酒,效果如何,还得晚上见。

饭后,顾宁诚脸面微红。他生就一张俊容,眉眼深邃,肤色略白,饶是叶姝从小在家中见惯了哥哥弟弟们的帅气,当她第一次见到顾宁诚,她也忍不住心向往之。

少女情怀总是诗。

嫁给顾宁诚,是叶姝梦寐以求的事。

他比历届任何一个男朋友都优秀,他出类拔萃,温文尔雅。他什么都好,就是不属于她。

僵持的局面终于在今晚打破。

叶姝借口头晕,想在顾家暂住。顾宁诚的父母自然同意,给她安排了一个房间,又让自己的儿子关照她。

那是夜里九点多,顾宁诚的嗓音低沉,在房间里,如烟雾般散开:“叶姝,你是真晕还是假晕,今晚不能走吗?”

叶姝拖住他的手臂,自行解开衣扣。她摸着他泛红的面颊,挣动道:“老公,求你,你多陪我几分钟……我少说两句话,烦得到你吗?烦不到吧。”

卧室没开灯。

房门半掩,光线幽暗,叶姝表情模糊。

她虔诚地献吻,吮着顾宁诚的薄唇——他们订过婚了,一切合法,她不知自己在焦躁什么,手指末端哆嗦起来,好在顾宁诚没有推开她。

真的不一样了。

狂喜的浪潮吞没一切感情,终于,顾宁诚轻车熟路与她亲热,但他若有似无叹了一声:“你是苏乔的姐姐,和她的外表,只有两分像。”

叶姝睁开双眼,猛地一震。

顾宁诚低低笑了起来:“我家装了很多监视器,刚刚在书房里,我抽空,回放了一遍,看见你在我的酒杯里,加了点儿什么东西。”

第44章

他发现了?

这四个字像一把匕首,割裂了叶姝的思维。她万念俱灰地想着,顾宁诚会不会因此而放弃她?

顾宁诚离开床榻,侧卧在一把软椅上。

他一边扯下领带,一边说:“叶姝,我真没想到,你给我下了药。苏家的大小姐,用起了下三滥的伎俩……谁教你的?还是你自学的?”

答案并不重要,顾宁诚温声道:“吃完晚饭,我全身发烫,你给我下毒药,我也认了。我们顾家的公司一垮,宏升集团就能一家独大。”

叶姝揪紧床单,“扑通”一声,双腿滑落地面。

她仰起脸,泪水涟涟道:“老公,我的心是向着你的……”

叶姝想解释,可她开不了口。

脑海中的每一句实话,都有可能招来顾宁诚的反感和厌恶。

顾宁诚见她沉默,戏谑道:“刚才在床上,我跟你提了苏乔。你有不少优点,苏乔也是,你经常和她比,占到什么便宜没?”

他铺垫完毕,进入正题:“你别看苏乔爱玩手段,她在公司里赏罚分明,我跟她打交道的那几年,她很独立,自尊心强,不怕挫折,有自己的想法。别的业务经理欺负她刚来,给她穿小鞋,组内交待的任务,满分十分,苏乔能做出十二分。”

自己的丈夫盛赞另一个女人,是叶姝无法忍受的。

她垂头,心如火烧。

顾宁诚顿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我后悔和你订婚。如果选了苏乔,按她的性格,她不会故意坑我,给我下药。苏乔跟你们苏家不和,哪怕起了利益冲突,她那个人,是清醒的。”

他在言语中设置了圈套。

让叶姝完全倒戈,是顾宁诚的计划之一。不过,淡化叶姝对苏家的感情,谈何容易呢?顾宁诚只能一步一步来。

他扶着椅子,缓慢地站起身。

“我爸有回放监控视频的习惯,这会儿,他应该看完了,”顾宁诚走到门口,淡定如常地问,“他发起怒来,你就高兴了?”

三言两语之后,叶姝的理智被他击碎。

地板光洁而平滑,叶姝连滚带爬,声泪俱下:“不、不……你帮我说两句好话,那是春药,我自己吃过,没毒,不伤身……顾宁诚,你看,我这儿还有!”

她开始语无伦次。

叶姝从小到大,顺风顺水惯了。男孩子们争相捧着她,谁敢喜怒无常,给她脸色瞧?

——顾宁诚就是头一号。

他薄怒道:“春药?我工作压力大,没兴趣,不想做,你呢?叶姝,你不跟我商量,只考虑你自己。”

他弯腰,俯视她,诱导道:“下一回,宏升集团和顾家争起来,你又要给我用什么,砒霜,氰化钠,还是百草枯?”

叶姝嘴唇干裂。

十分钟前,顾宁诚还在吻她。

她贪恋那一刻的温柔,自责于背地里的行径,双手抱紧他的裤腿,哭诉道:“顾宁诚,你是我丈夫啊,我们订过婚,我们才是一家人……”

顾宁诚仿佛被打动。

他嗓音微沉,复又温和,缓缓地安抚叶姝:“别哭了,你先起来吧。我还没接管家里的生意,又在事业上升期,冷落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