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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永世酌墨(38)

不过那个头目,已经被阿刀斩成灰了。

兵长感到心满意足,本着不放过一个人才的想法,靠过去拉拢道:“阿刀啊,你今日这番身手,实在英武得很,等我们今晚抵达本营,我定会向副将军推荐你,给你谋一个合适的位置。”

昨日副统领将宁瑟送来时,这位兵长对她不屑一顾,因他一向看不起在军营攀关系的人,就不太想和宁瑟说话。

而今,他的态度截然转变,宁瑟有些受宠若惊。

当晚子时三刻,这一行兵卒到了他们驻扎的本营。

兵长一路都在和她说,往后要如何提拔她,希望她不要辜负副统领的信任,努力守卫天界和人界的领土。

宁瑟心不在焉地听着,趁着兵长讲话的间隙,忽然问了一句:“天君殿下的营帐在哪里?”

“哎,你到底还是年轻。”兵长叹了一口气,用殷切的目光看着她,“我至今还没见过天君殿下,只是听说他一战攻下一座魔城,英明神武远非常人能比。”

兵长话中一顿,又道:“你是副统领推荐的人,心中想的应该是如何守疆卫土,而非如何面见天君殿下。”

蛮荒北漠夜晚很冷,月色也黯淡微弱,营中军帐点了星点灯火,明明灭灭好似暗夜流萤。

宁瑟顺着正路望去,瞧见远方一顶最大的军帐,门口把守数个侍卫,帐内隐约有夜明珠的柔光。

她在心里轻笑一声,心想就算不告诉她天君在哪,她也能找到清岑啊。

萧若却在一旁插。了一句:“能面见天君,也不一定是好事。”

他转头看着宁瑟,语气疏淡道:“百闻不如一见,这个道理你可听说过?别人传闻的话不可尽信,你在军营能倚仗的,只有自己手里的剑。”

兵长拍了拍萧若的肩,以为他方才那番话,是不满于宁瑟即将高就,于是很体贴地宽慰道:“我也是从天乾山出来的,你不仅是我的师弟,也是我亲手带进兵营的,往后若有升迁的机会,我这个做师兄的,必然会先行推荐你。”

却不料萧若蹙起双眉,正气凛然道:“大可不必,我们既在军营,就要按军营的规矩来。”

在他们闲扯的时候,宁瑟抬脚开溜。

她的腰间挂着兵长新给的军牌,比天兵稍微高一点,却远低于天将,和清岑所在的等级比,更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于是她想去天君营帐,就只能偷偷摸摸。

账外光影摇晃,冷风吹过她的指尖,她才发觉手心有汗。

怎么才能看到他,却不被他发现呢。

她很想和他说,这一个月以来,她非常惦念他,见不到就越想,越想就越见不到。

蛮荒之地风声呼啸,远处还有苍凉的大漠,宁瑟恍然回神,暗叹了一口气想到,这里并非相思情长的地方。

一时间,她不确定要不要偷跑进去,即便她现在见不到他,也站在离他不足三丈的位置,她应该心感满足,暂不求其它。

宁瑟后退一步,发觉自己撞上了什么人。

月光冷淡如寒潭,她猛地转过身,只见清岑平静站在她面前,黑衣袖摆迎风微动,月下风姿依然俊朗无双。

宁瑟先是一惊,而后心中狂喜,甚至想扑过去亲他,但眼下地点不对,时机更不对。

于是她强忍激动,咳了一声道:“属下参见天君殿下。”

清岑挑眉,随手打了个结界,上前一步后,直接搂住她的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宁瑟“啊”了一声,犹自挣扎道:“殿下!殿下你要做什么,属下是第一次见您啊!”

第32章 松乔

军帐前冷风呼啸,地上还有未化的落雪,清岑抱着宁瑟一路走近帐内,似乎没将她的话当一回事。

宁瑟所戴的面具,乃是由天外天的能工巧匠费尽心力制成,无论做工还是材质,都堪称万里挑一的精细。

尤其额头上那一条长约三寸的刀疤,狰狞可怖让人一看就很害怕。

想当初,宁瑟刚刚化成人形时,阖宫上下的神仙都夸赞她的花容月貌,还有一些风流成性的俊秀少年,偷爬宫殿墙头只为一睹芳颜。

某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宁瑟突发奇想,倘若她戴一张奇丑无比的面具,站到墙边去调戏那群美少年……

宁瑟这般假想一番,就觉得兴致盎然。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奕和仙帝,并且打算付诸实践。

奕和仙帝向来宠爱女儿,对宁瑟几乎有求必应,短短一个月之后,他就把这张刀疤脸的面具交给了宁瑟。

那一晚,宁瑟穿了一条莲青色的锦纱长裙,衣袂翩飞站在琉璃宫墙下,抬起一张蒙了面具的脸,对着那群少年擦了一把口水。

宫灯通明如昼,照出她蜡黄色的面容,粗糙如莽汉的皮肤,堪比大蒜的鼻头,和额上一条狰狞长疤。

美少年们先是惊声一叫,接着便争先恐后地落荒而逃。

还有人高声吼道:“哪门子的美人,吓得我腿都软了!”

另一人愤怒应道:“谁说公主化形后千娇百媚,我们全部上当了!”

话音未落,又传来巡夜侍卫的斥责声,那群偷爬宫墙的少年郎,无一例外地被当场抓了起来。

宁瑟哈哈大笑一声,从此对那面具爱不释手。

而今,她顶着这张刀疤脸,心里却没了底气。

天边月圆如明珠,光晕却冷淡的很,蛮荒之地的夜风吹得她耳根发软,她打了一个喷嚏,复又开口道:“天君殿下,若是给别人看到我们这样,您的一世英名就要毁于一旦了。”

清岑停步站在帐门前,迎着帐内夜明珠的柔光,身后落下一道挺拔的长影。

守夜的侍卫目不斜视,不敢看他一眼,只听他缓声发问:“你们看到了什么?”

侍卫呼吸一滞,嗓音格外响亮地答道:“回殿下的话,属下们什么都没看到!”

话虽这么说,他们还是在心中默默流泪,希望他们殿下看上这猥琐的刀疤脸,只是因为一时兴起。

清岑初入魔城,就能一战大捷,与他对战的魔怪几乎没有反抗之力,由他布下的战局几乎攻无不克,短短一个月过去,他在军营中的威望已然无人能及。

守夜的侍卫却黯然伤神,心想也许是因为压力太大,他们殿下才会用这种方法找刺激。

宁瑟默不作声地望着那些侍卫,妄图从他们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心理活动。

清岑见她紧盯着侍卫不放,也没开口同她说话,直接将她抱入帐中。

踏进门的那一刻,清岑瞬移了几丈远,宁瑟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扔在竹床上。

宁瑟往床里缩了几分,抬头与清岑对视,见他神情冷淡,一言不发,仿佛要同她秋后算账。

虽然宁瑟将清岑拐到手的时间不长,但她暗自揣摩两下,也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冰凉的指尖挨到宁瑟的脸颊,她一动也不敢动,任由他的手指划到她的耳后。

他挑开那张假面,顺手将她的下巴往上抬。

床顶吊了一盏银灯,灯芯是通透流光的夜明珠,清晖洒落在她的脸上,映出精致的眉眼,秀挺的鼻梁,细腻白润的雪肤,和诱人品尝的红唇。

宁瑟尤其自觉,不仅解开变声手链,还将身上盔甲一并脱了,甚至把衣领拉开几分,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

清岑却移开了目光。

宁瑟睁大双眼看他,那张易容的面具被他扔在了桌上,她终于忍不住出声道:“你一句话都不说,让我有点紧张。”

“方才不是说,你是第一次见我么。”清岑依然没看她,语声平静如常:“我很少和不熟的人说话。”

宁瑟闻言简直惊呆,心想他表现得这样冷淡,是不是还在和她生气呢。

她已经让他揭了面具,现在又安静地坐在他的床上,他有时间和她冷战,不如对她做点别的事情啊。

宁瑟甚感惋惜。

“我没想到你一眼就能认出我。”宁瑟低头看着地面,同他推心置腹道:“我从凤凰宫溜出来,路上还遇到了凶残的魔怪,好不容易混到这里,只是想偷看你一眼,没有别的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