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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佳人,奈何为狼(3)

老皇上欲言又止了几次,终于开口:“沁儿伶俐多才,何罪之有?只是……”余下的话又悉数吞了回去。

捧在手心里十八年、爱惹祸闹事儿撒娇卖萌的软猫咪,被人琼浆玉露素菜珍果地养着,一朝长出牙口,竟是只要吃人的小老虎,任是谁也得做点心理建设。

“…沨儿的伤——”老皇上沉吟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

“皇兄的伤势严重,至今尚未脱离危险,”洛天沁眸光愈冷。

……那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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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婚是王道

空寂的殿上,老皇帝手扶龙椅,脸色深沉,目光说不上是哀伤或是别的什么:“……终究是伤了沨儿,天赐他——”

声音仿佛被什么忽然扼住般戛然而止,大殿里只剩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沁儿一求父皇赐官,掌监司大夫之职,肃清内外弊患;二求父皇下旨放权——从今日起,天沁再不顾什么血缘羁绊、朝权所在,必以铁血洗清风卓上下,还天下以清平和乐——绝无容贷!”……

一炷香前,他最宠的女儿就站在这里,冷颜冷眸,如是说。

“寡人的孩子们呐。”老皇帝垂声叹道。

“生在帝王之家,不懂把握一个‘度’字,总会被践踏在铁蹄之下。”面无表情的侍官面向窗外层层掩映的碧瓦,嘴角忽泛起幽幽的笑意。

天佑三十二年四月初九,天卓皇帝颁旨,命皇女洛天沁任监司大夫之职,查察朝廷内外弊患,并赐漱令,持令者可查职权上至天子下抵庶民,一时朝野震荡。

翌日,宫中传出二皇子洛天沨突而病危、将不久于人世之论,朝廷内外大加震动。

清心宫内。

“师父——”洛天沁跪叩在地,双目微红,“宫中太医皆已束手无策,沁儿也没有办法了……”

“人或有命,”慕寒天长叹一声,“世间能治天沨之毒的唯有一人,那人……早在六年前就已经死了。”

“那他就没救了?”洛天沁不甘心地抬头,声音几近嘶哑,“洛天赐下的毒,他会不知解救之法么?!”

“世间至毒之物本就是无解,能为他延息,为师…业已尽平生之力。想让他醒来,已无人可为。”

洛天沁半晌无言,而后垂眸起身,转向外走,一路出了殿门——“…我不信。”

踏出宫门,她抬眸望了望天,唇角染上清冷到令人寒栗的笑意:“太医院的前辈们上了年纪,难免花了眼,也该换换新人了——代表我风卓王朝医界的佼佼者,怎能是连个毒都解不了的废物呢?”

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侍从上前一步:“请殿下明示。”

“传我敕令,本月末他们若对二皇子的毒提不出什么有用的见解,就收拾细软回他们的老家吧。”语气里让人隐隐感觉到有一丝遗憾的错觉,表情上却只露出分毫的厉色,“违者,杀一儆百。”

“是,殿下。”侍从接过女子随手抛来的玉牌,凉意入骨。

天佑三十二年五月初,太医院内一众告老还乡,帝准奏;同年六月,敕令下达,查察太医院首掌官吏王传博、付建、杜悦等人,三人家中搜出大量贿金,并翻出了年前的旧案,以草菅人命之罪相继入狱,论秋后问斩;继此,太医院又有一批官宦离职;同月,帝颁旨天下,广纳医贤,入殿经三试,通过者即入太医院供职。

值得一提的是,三场比试的监考官都是皇女洛天沁。

将太医院最为优秀也是硕果仅存的几位老人聚在一起,洛天沁垂眸玩着手指:“本宫不在乎整个太医院之前是为谁卖命……解了二皇子的毒之前,这里,由我做主——相信几位大人都是聪明人,有二心的三位已经先行一步,几位大人不想步他们的后尘吧?”

纵是见惯了皇室兵不血刃的战争,几位老人家在皇女冰冷的目光下也不禁瑟缩了下。

“同样的,”洛天沁忽展笑颜,“二皇子的毒,不管是你们解了,或是你们选上的人解了,本宫承诺——在座每一位官升两品,赏银万两,府邸一座,美眷十数——几位大人意下如何?”

“…谨遵殿下敕令。”一众太医对视几眼,纷纷行了礼,应道。

若不是亲眼见,谁会相信这就是当初那恣肆享乐庸碌无能的安乐公主呢?

——生在帝王家,看惯了明枪暗箭杀伐诡谲还能平安成长的,又有几个是单纯无知?只在一个争与不争罢了。

八岁初来这世界,那宴会上她撒了一地玉珠子让洛天沨躲过了迎面而来的太监袖下凛冽的寒光。

十一岁时,若不是她将他推进湖中,那破风而来的竹枝足够把他扎个透心凉。

十二岁出巡外府,她那当众的一脚把他从不远处疾驾而来的车轮边扔了出去……

而今,她不过去宫外查了一笔账的疏忽,他便落了重伤。

她不是圣人,退让是她的容忍不是她的大度,她的哥哥是她绝不容人伤的底线——践此底线者,诛无赦。

阴影里她的嘴角牵起一丝阴冷的笑——他受的伤,定要在那些人身上乘以千百倍拿回来。

——来日方长。

时间一天天过去,解毒之事却毫无进展,看那些顺利通过两试却无一例外地在那毒上止了步的众人沉下去的表情,洛天沁的希冀也一寸寸凉了下去。

她在这世上相依为命的血脉至亲,终究还是要离开了么?

千寻无获,直到太医院引荐了一个人。

“殿下,请跟我来,凤大夫就住在这里。”

洛天沁点头,跨步跟上去——这一路出了京城数十里,初始繁华后渐入荒山,那传说中须发皆白的世外高人都是住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吗?

穿过石子铺就的小路,一行人行至竹屋前,引路的躬身对洛天沁道:“殿下,这里便是了。”

洛天沁颔首,唇角抹开算得上慈祥的笑容,轻吸了一口气,向那引路的使了个眼色,那人伸手敲了敲门:“凤先生,殿……我们进来了。”

洛天沁上前一步,轻推开门,笑颜转向屋内的人影:“凤老先生,初访贵府,未曾准备…些…物什……”尾音已是扭曲到极致。

坐在榻上的那人逆光望来,缎子似的墨发如流水缓缓滑过肩,而洛天沁残余的神智里只记得那一瞬,那人的眸子里仿佛晕了两点墨色冰珠,就在那柔软的光线里化作两潭寒凉的水。

后来已不知过了多久,她方回过神来,目光细细扫过那人一身无双风华,不肯放过一处,那人在她紧逼的视线里,神情漠然如初,不见一分尴尬或是别的表露。

鉴于安乐公主“美”名在外,两位当事人虽还无甚反应,洛天沁身后的随从却急了——这传话的也没说凤大夫是如此一位美人啊,看这一身风华气度,若是被公主逼紧了,跳了西北井挂了东南枝,他可就成罪人了,早知道让这一位先带个面纱也成啊……

想到这儿也顾不得什么僭越,那人清了清嗓子就开口:“凤大夫,这位便是我风卓——”

“如此惊才绝艳,”洛天沁上前几步,毫不避讳地俯身下去,对着那人勾了勾唇线,“竟得轻许人间,嗯?”

那模样,活脱脱是个街头调戏小娘子的恶霸——随从们齐齐抹了把脸,不忍直视。

洛天沁依旧保持那个姿势——她能从近在咫尺的那双清澈眸子里,看见自己的倒影,从始至终无一丝波动。

师父所说的冷心冷情,大概也就这样了吧?

可这是她来这儿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对某个人产生了兴趣,她直觉这个人会成为她的世界里不可或缺的一位,再难啃的骨头她也认了——

“凤封是么,以后我就叫你凤凤吧,”女子笑得一脸坦然,“我想要追求你,给我一个嫁出去的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