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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佳人,奈何为狼(43)

即便我……深爱你,即便我,一想到要放弃就痛得不能自已。

那女人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叹了口气,她以为刚才这位殿下是要哭出来了,却被硬生生压了回去。

所谓……皇室的尊严么?或者,到了这一刻,就算你知道要离开了,还是不想他的心底留下一个有些难看的你?

收敛了眼睛里的各种情绪,女子刻意调整了神态,然后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渣作者隔了一周回来鸟……乖乖更新……

☆、金兰诛心

她这一行人进了他的眼帘的时候,洛天沁觉得自己读不懂那人的神情……她当然知道他来历神秘,神秘意味着禁区,所以从一开始她就这般小心翼翼,纵然再想要这个人,也只是围着他打转儿,再不敢有半点逾矩。然后她觉得自己一步步走进了他的世界,他们开始在各种事情上有欢喜有交集。

但直到这一刻——在他和她要成婚的这一日——她才恍然发现,这个人她一点都不懂,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曾让她进入到他的世界里去。

是她痴心妄想,是她自作多情。

两个人之间不过数十步的距离变得那么长,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刻到底是希望这一切快一些还是慢一些。

命运就是命运,它来临的时候,她也只能手足无措。

但是对面那个她看不懂的男人,他的神态就像是第一次相遇时那般,他的眼眸望过来,像是看见了她,又像是只是看见了她这里的空气。

释然?淡然?无谓?

洛天沁突然就生了一种冲动,她想要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揪着那人的衣领,狠狠地咬他温凉的嘴唇,在他的脸上哪怕留下一丁点她的气息,问他到底在他的眼里有没有过她这么一个卑微的凡夫俗子。

不过就是数十步的距离,不管她是想要缩短还是拉长,都这么片刻就到了跟前。

凤封坐在书房外的亭子下,两双手都压在琴弦上,目光像水一样划过这一行人,不留分毫痕迹地挪开去,然后一手抬起,一手空弹,声音比琴音尚轻。

“殿下,莺儿,怎么这时一起来了呢?”

洛天沁哽了千万句在喉头,却在这一句话后连一个字都不想再吐出,还有什么奢想的呢?

孰亲孰疏,一言立明。

她向来自诩坚强,性子更是典型的顽固,此时便硬着心底里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带着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豪气,牵着那小孩儿过去:“凤凤,他……是不是你的孩子?”

这话问得直白,说完以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有那清和的琴音丝毫不曾停顿,还有那抚琴的人将视线轻轻撇过那孩子。

从始至终没有开过口的小孩儿张口,声音软软糯糯:“爹爹。”

声音很轻,却让近在咫尺的洛天沁恍然听到世界碎裂的声音。

然后在场所有人都看见,那一瞬间,洛天沁的脸颊旁落下来一串串的水滴,打湿了地面。

相遇至今,这是他第一次见她落泪,没有任何前兆,也没有任何声音。

她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在那不曾有丝毫停顿的琴声里笑着抹去了脸边的水痕。

到了这时候,她什么也不想问,什么也不想听,无论他为何站在这里,无论他想要什么,无论他是否在意……都与她无关了。

只是最后转身那一秒,她的手有些神经质地抽了抽,紧紧握住了那颗垂进手心里的圆玉。

她咬着牙,克制自己不去做一些难看的举动,不去扑到那人身上哭泣,不去质问他为何伤她的心。

时间不知过去了有多久,最后她再抬起头来时面无表情,她安静地走到亭外的女子面前:“莺儿姑娘,你赢我输,答应你的一个条件,请说。”

女子的眼睛里有些复杂,最后还是慢慢开了口:“请殿下允诺,来日殿下在位之时,我家官人永为风卓宰相。”

——字字戳心。

“……好、好、好。”洛天沁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仰天笑了几声,声音压过了琴音,她将险些再落出来的泪仰回去,然后霍然转身,一身风华凌厉无匹。

她笑着对着亭子里的那人长揖下去:“凤大人算谋无遗,这一世屈居风卓宰相之位,是我风卓之荣光,本宫——受、教!”

然后洛天沁再没有抬头去看那人,她原地转身,一步一步地踏回来路,经过莺儿,经过凤扬,经过一众仆婢,她的声音慢慢传了开去——

“莺儿姑娘,本宫愿与你义结金兰,从今日起,你便是本宫的义姐,当今皇上的义女——”洛天沁的脸上散开模糊的笑意,“本宫登基之日,必将奉……姐夫为当朝宰相;本宫一日不死,宰相之位一日不易。”

满园的琴声戛然而止。

洛天沁走出去几步,到了院子的墙边,还是没忍住转眸望过去,却只看见那人面琴的侧影,她轻轻玩笑着似的开口,眼眸里有一闪一闪的光影:“这份天下瞩目,这份满朝来贺,这份良辰吉时,这份大婚之礼,便做妹妹我,送给莺儿姐姐今日得登公主之位的……贺礼罢。”

人影终究淡去。

满园是一片死一样的沉寂。

无人敢抬头去看正中亭子里的人,那人的脸埋在垂下来的长发的阴影里也看不分明。

只有那个小小的孩子颤了颤步子,过去拽了拽那人的衣角,声音依旧软软糯糯:“——叔父,你也像刚刚那个姐姐一样哭了么?”

那人轻轻抬眸,摸了摸小孩儿的鬓角:“那不是姐姐,那是裘儿的叔母。”他又抬了抬眸望一眼她离开的方向,神色微动,“……叔父也没有哭,叔父只是觉得,心口很疼。”

只是再疼,也疼不过她。

……义结金兰,他成了她的姐夫,她这是要斩了自己的所有退路,她这是要诛了自己的心。

“叔父欠叔母的……”凤封将那小孩儿被洛天沁握过的小手包进掌心,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怅然,“这一世都还不清了。”

小孩儿歪了歪脑袋,小小的鼻子也皱起来,努力理解着他还不能理解的话语。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一更提前发上来,然后去写漫…长…的实验报告ORZ

☆、抉择(请假贴士)

御书房里的玉桌,险些被暴怒的老皇帝当场掀翻。

洛天沁站在颤抖的玉桌前,安静得如同一座雕像,面上没有丝毫表情。

老皇帝压住几乎要从胸腔里冲出来的怒语,反复深呼吸过后,抬头定定地望着洛天沁:“沁儿,父皇相信你不会无故提出这等荒唐事来,你告诉父皇,那混——……那凤封做了什么?你为何要让一个不知何处冒出来的女子做你的义姐,代嫁凤封?”

女子如同一潭死水的眼底蓦然出现一丝挣扎,但很快就平复下去,了无痕迹,她对着老皇帝跪下去,神色淡淡语气平平:“是沁儿不孝,儿戏人生大事,一朝悔改得晚了些,实在不愿这般执迷不悟下去,希望父皇您能够成全。”

“你——”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倏然升腾起来,老皇帝愤怒地拍了桌子,却没舍得再说一句重话,“……当初我不让你断然决定,是你不管不顾要嫁给凤封,如今到了大婚之日,你再要改,又哪能这般儿戏?夫妻之间,没有什么说不清楚的事情,兴许你再过几天就后悔了呢?你若是要认个义姐,父皇不多说什么,可若是凤封真成了你的姐夫,纵然是我,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给你将婚事说回来的。”

洛天沁的目光移过去,又转回来,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当日在礼部,父皇教训得对。沁儿终究是一厢情愿的,凤大人从一开始就不曾有过什么表示,是沁儿误解了,还将人逼到这般地步去,一错再错。沁儿自己愿意认了这个过错,日后终身大事,便是风卓大事,全凭父皇做主,只求……”话音在这里微微停顿了下,麻木了的心头又划过彻骨的晦涩痛楚,“只求父皇恩准‘代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