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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佳人,奈何为狼(47)

又是一怔,风扬慢慢将视线移到被束缚在铁架上的中年男人身上。

“你觉得,他还能活几天?”

这话音来得突兀而寒凉,风扬却是动作一顿,有些仓皇地转回视线,片刻后单膝跪了下去:“公子,若是日后殿下得知了这件事——”

坐在木椅上的凤封嘴角略微掀起一点弧度,目光却是寒凉如许。

风扬自然知道——若是想要瞒,那人略施手段便能找些借口糊弄过去;可若是想要一直瞒下去,待到终有一日,一切纷扰归于尘土,那人如今所做的一切,便足够将那女子推离。

——更何况,这是那位殿下挂系在心而为数不多的几位之一。

凤封抬眼望向已是濒死的中年男人,眼底像是覆了一层薄冰。

“慕寒天,你说,你该不该死?”

那中年男子开口时的声音近乎嘶哑,亦是掩不住的疲惫:“凤封,呵……谷春寒收了个好弟子……当日沁儿来与我说,天沨的毒被人解了,那时我就该知道是你的……咳咳,我慕寒天当年受奸人蒙蔽,

亲手逼死了自己的女儿与那尚未出世的外孙……逼得谷春寒跳崖自尽——”

“够了——!”

凤封倏然大怒,手中的茶盏狠掷在地。

中年男子却似未闻,依然自顾自地低语。

“我慕寒天罪孽滔天死不足惜……但是,但是沁儿……她是无辜的……你若是想报仇,如何折磨我都认了,当年一同参与的那些人……这几年也被你屠戮得所剩无几……我收沁儿与天沨为徒时,已是相

去数年……此间事了,你便离开这里——算是我求你了。”

闻言,凤封却低笑出声:“慕盟主未免太把自己当个人物。若是单单为了你,值得我谋划十数年,孤身进这风卓皇宫?”

那旁的慕寒天蓦然一顿,目光里透出悚然的冷意:“当日天沨所中的毒——是你下的?!”

“慕盟主这话便是含血喷人了,”凤封的一双眸子满是盈盈的笑意,却看得旁人寒从心起,“我最多是指点一二,从未亲令呐。”

慕寒天身形一颤:“你来这风卓皇宫……到底是图谋哪般?”

凤封笑着起身,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踏到了慕寒天的面前。

“平擢驸马,恩泽百姓,取宠公主,大婚将定,司耀来访,月濯在侧,烟起边境,兄妹阋墙,里应外合,声东击西……”

欣赏着慕寒天骤变的脸色,凤封微微翘起嘴角:“还有呐,祸乱朝纲,血染风卓——可惜慕盟主大概是看不到了呢?”

“你——你这个畜生——!你到底想要什么?!”慕寒天的神态近乎狰狞,骤起的动作牵动着铁架摇晃,“如此行径你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吗?!”

凤封笑着转身,眼底的情绪复杂而阴郁:“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沁儿何其无辜——你——你为何要这般害她?!”

背对着慕寒天,凤封的眼底掠过一抹痛色,须臾即逝。

“要怪,你就怪她错投了胎吧。”

“好好好——”慕寒天用力地延喘,“你心狠手辣无人可及,我只求你放沁儿一条生路——她不求这皇室这荣华,你放她乡野,寻个普通人嫁了,一辈子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绝不有碍你的大计——

!”

却像是被触了逆鳞,凤封蓦然寒凉了视线:“放她乡野、永世不见?——若非是她,你真以为当日逼宫会只死何进何大将军一人?!”

这话出口,在场的人全是怔了一怔。

作者有话要说:

☆、暗潮

这话出口,在场的人全是怔了一怔。

慕寒天喃喃:“你真的……”

凤封却不再理会,转身走向宫殿外,然后望向凤扬:“那边什么消息?”

凤扬将手里的密函递上前去。

凤封接过后寥寥几眼便已清楚,却是在眼里微微露出点凉意来:“…倒是我小觑了她,能给那些人带来不小的麻烦。”

只是再过片刻,凤封蹙了眉:“杨景安和他的心腹未免显得太过不济,若是激战败北我还相信几分,可才几战便露了颓势却是不可能,他这是在做戏给我们看。”

话音之后便是许久的安静,紫袍的男子目光注视着西北方向,眸子里挣扎过复杂的情绪,最后沉淀作一抹深沉的暗色:“传令安定清,进军风卓。”

凤扬的神色一滞,即刻便恢复正常:“公子,风卓朝里的人该如何?……故里那边已经在催您回去了。”

“催我回去?”男子低低笑出来,屋子里的人却觉得周身温度骤降,他虚望着月濯的方向,像是无意识地喃喃着,“我父亲已经替他死过一次了,如今,轮到我了吗?”

两人身后被缚在刑架上的人眼里骤然掠过异色。

“公子,那我们——”

“……”男子摇了摇手,笑容寒凉,“吩咐下去,‘猎首’开展,行动干净点;另外,所有人随时准备离开……——离开之前,去寒山寺把那人带走。”

“是,公子。”

“风卓的天,最后还是覆在我的手里,……天意弄人。”

那一声呢喃,如泥牛入海,不见踪迹。

洛天沁离开京城之前,留过一道旨,在她离京的日子里,凤封掌摄政之位,万璆掌监政之位;虽是轻重有别,但总算是有所制衡。

万璆也知道自己只是个挂名的,每日只需做做样子,在朝堂上给那位坐在空着的龙椅旁边的男人加油助威就够了,虽然那个男人看起来完全不需要他,除却边关有那位亲自掌控,休养生息多年的风卓朝内还真没什么波浪。

只不过,万璆最近总是有些不太舒服的,像是预感一样的烦躁。

真正进朝为官其实并没有多长时间,万璆这些年主要还是在闽南一带司掌着大大小小的事务,结果不久前他们的二把手,也就是宰相府的二公子林瑾,却突然回了闽南,虽是挂着“宰相府被抄,暂且离京避嫌”的名头,但跟在两位大人身边有些年数的万璆自然知道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

说实话,他与大多数跟在两人身旁将近十年的人一样,也是以为,无论殿下如何调戏过京城里这一朵朵少爷公子花,最后总还是会和林家二公子在一起的;毕竟,两人一起经历了太多的酸甜苦辣,说得矫情些,那两人始终看着同一处的风景,这世上兴许没人比他们更了解彼此的了。

只是显然,当初这话说得早了些,不过是林瑾出了一趟天顷王朝的工夫,他们身经百战的公主殿下就头也不回地扎进了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看都看不清,更不要说捞上来。

林瑾的黯然,他们这些做下属的是看得见的。把自己埋进无尽的琐碎里的林二公子,接管了本是万璆负责的所有事务,于是万璆便被一纸调令拎回了京城,默默欣赏他家主子和准主子的亮瞎狗眼的秀恩爱。

嗯……所谓“秀恩爱,分得快”,古人诚不欺我。

但是为毛线他成了这个悲剧的牺牲品?

两人出巡,叫上他;两人议政,叫上他;两人猎狩,叫上他;两人用膳,叫上他;两人就寝,叫上——啊不,这个没有叫上他。

天可怜见,努力适应一个颠覆了前十年所有表现、喜怒莫测的主子,跟时刻沐浴在一种来自“黑洞”的微笑里,是一件多么惨无人道的悲剧。

他敢指天盟誓,他对这两个变态里面的任何一个都没有任何意思——!他不想看完秀恩爱就看分得快啊!

神啊,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悲惨的事情吗?

然后神用现实告诉他:这个可以有。

他家主子远赴边关并打了胜仗之后,万璆就开始觉得,本来平静无澜的朝堂开始风云暗涌,一种诡异的氛围,在朝中弥漫开来,并逐渐加剧着他不安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