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静等了一分钟，他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闻景看都没看，接起了电话。
“这次五秒。”
“……呵呵，小景，你怎么非得跟老爷子呛呢？”
“……”一听对面换成了老管家，闻景眉眼间的冰冷终于消融了些，只是语气仍冷，“他应得的。”
稍一停顿，闻景垂眼，“上次批条的情我记着，到底什么事，说吧。”
老管家笑问：“连点情分都不讲了？怎么跟谈生意似的。”
“本来就是交易，提什么情分。”闻景说，“开条件吧。”
“……”
电话对面，老管家望了老爷子一眼，捂住了收声筒。
“他愿意听，怎么说？”
还在气得吹胡子的老爷子闻言，眼底掠过喜色去。
只不过很快他就正色，重新板起脸。
“还能怎么说，叫他回来——带着那个小姑娘一起，我要见见。”
老管家只得应声，重抬了电话。
只是没等他张口，就听见对面冷笑了声。
“我已经听见了。”
“你告诉他，我是让他跟我开条件，不关苏桐的事——让他别那么多废话，想做什么说简单点。”
老管家叹口气，背对老爷子压低声音，“小景，你可不能这么跟老爷子倔——当时批条的事情，是老爷子亲自吩咐的，如今他就想见见那位苏小姐一面，这也不为过吧？”
“……我要是说不呢，他想怎么做？”
老管家笑笑，“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老爷子的性格你清楚的，除了在你的问题上，还没有他想做却做不到的事儿。……而且就算你的问题，也只是他狠不下心去而已。”
闻景自动忽略了最后一句话。
电话里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攥了下拳。
“好。我带她回去一次。”
“不过你转告闻嵩——这次之后就算两清，他要是敢私自干预苏桐那里，我一定跟闻家没完。”
说完，电话直接挂断了。
老管家无奈地笑着放回话筒。
他一转身，却见身后沙发上坐着的闻老爷子正目不转睛地睖着他。
“你又跟那小兔崽子编排我什么了？”
老管家好脾气地笑笑。
“我要是不那么说，您就别指望能见着小少爷领苏小姐回家了。”
他话头一转，“不过，您怎么突然这么确定苏小姐的重要性了？——之前不还怀疑我的话吗？”
“……”老爷子脸一拉，“今天一早老三就找我告状了，还话里话外地提那小兔崽子带着个小姑娘养在身边哄着玩的事情。”
“哈，难怪。”
“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儿，能把那小兔崽子迷得家都不回。”
老管家一听这话 ，摇头：“那您可错了。”
“……”老爷子没说话，挑眉看他。
老管家笑笑，眼神却认真。
“但凡小少爷有丁点和家里缓和关系的可能，就都在这个小姑娘身上了。“
第43章
“跟你……去闻家？”
苏桐在要离开Q市的前一天听到这个消息, 懵了足有半分钟才理智回归。
“你让我以什么样的身份和原因跟你回去？？”
苏桐咬咬齿尖，“而且你不是说，你在国内无家可归、连亲人都只有一个侄子吗？”
闻景点点头。
“我确实无家可归——闻家不是我的家。那里的人除了跟我在遗传鉴定上能拿到血缘相近的判定之外, 没有其他任何关系。”
“……”
见闻景神色不像玩笑, 再想想这人之前在国外的职业, 苏桐都快接近凶狠的眼神又迟疑着柔和下来了。
“你不是想要听我的那个故事？”
闻景接上话，“回去的路上, 我可以讲给你听。”
苏桐眼神警惕地看他, “我可不会为了这个理由跟你回去。”
“那批条呢？”
苏桐一呆：“什么批条？”
“之前进孤儿院的批条, 就是闻家的人帮忙的。”闻景直言不讳, “带你回去——是他们前天跟我提出的交换条件。”
苏桐：“……”
“所以我到底是怎么被牵扯进来的？”
闻景眼神一闪。
“上次酒吧那晚都发生过什么事、遇见过什么人, 你不记得了？”
提到这个，苏桐表情更窘了一瞬。
只不过很快她就调整过来, 只下意识地游离开目光。
“不太……记得了……怎么了，我们那天遇见过什么人吗？”
“嗯。”闻景说, “那天，你被闻家的人看到跟我在一起了。”
“所以……？”
“被看到的时候，你正趴在我怀里。”
“……”苏桐面无表情，“不，我不相信。”
闻景失笑。
“这是事实。”
“而且是你主动趴进我怀里的。”
“……”
苏桐持续面无表情。
尽管很想再挣扎一下, 但在这人话音落下的时候，一些灯光迷离、呼吸咫尺间暧昧缱绻的画面不期然地撞进脑海里。
同时似乎也是、当时那些她怎么也想不起来的酒醉后的断片片段。
“想起来了？”
观察着女孩儿表情, 闻景低声哑笑着问。
苏桐终于绷不住, 她抬手抹了一把脸, 认命。
“好，我跟你去。”
“只是应付一下交换条件。”闻景说，“你不用有心理压力。”
苏桐点头，“嗯，我没有。”
“肩背不绷那么紧、放松一点，我会更相信你的话。”
“……”
闻景走过去， “车在楼下等了，你打电话跟同事说一声，我们就下去。……只当作是找了家餐厅吃饭就好，闻家里面任何人跟你说话，你都可以不用理会。”
一听这说法，苏桐犹豫，“我能问问，是谁想见我吗？”
“……”
提及这个，闻景眼底的温度倏然间降到了最低。
过了两秒，他迈开长腿走了出去，笑声哑然带嘲。
“我那位……血脉名义上的父亲。”
还没回神的苏桐被闻景带出了房间，
两人进了电梯，下楼。
一辆车身漆黑透亮的轿车停在门廊下面。
穿着旧式礼服的老人笑眯眯地站在副驾驶座门外。
看到两人出来时，老人眼里精光闪烁了下。
然后他笑着微微躬身，拉开车门。
“小少爷，苏小姐，请。”
“…………”
闻景没好气地看了老管家一眼。
不在闻嵩面前从不叫自己“小少爷”的人，这会儿当着苏桐的面突然来这么一句……真是其心可诛。
闻景想着，侧眸去看苏桐，果然在女孩儿的眼底看出一丝错愕的情绪。
她也恰在此时转眸看过来
“上车吧，”闻景说，“路上我讲给你听。”
*
车开进了疗养别墅区。
闻景的故事也告一段落。
苏桐却仍旧没法从那种吃惊里回神。
她自己消化了一会儿，才忍不住转向坐在自己身旁的男人。
那人神情平静得像是说了个完全与自己无干的旁人的故事。
“所以那天刚回国的时候，你说自己是私生…………不是骗我的？”
闻景望着渐渐近了的独栋别墅的影儿，脸色渐渐沉下去。
“再过几分钟，你就知道我是不是骗你的了。”
苏桐轻皱了下眉。
——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随着车速减缓，闻景眼神和语气似乎都凛冽起来。
几分钟后，车停在了别墅的正门外。
苏桐刚解了安全带，身旁的车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打开。
笑容和善的老管家站在车外，微微躬身，单手虚挡在车顶。
“苏小姐，请下车吧。”
被这样一位老绅士这般待遇，苏桐怔了两秒，才微红了脸点点头。
“谢谢。”
她走下车去。
这边老管家刚合上车门，就见对面闻景正面色不善地微眯着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