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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么狂(79)+番外

苏桐听见自己咬的齿尖微栗的声音。

“可我没有生病,免疫力也没问题,我也许可以——”

“桐桐。”

闻景打断她的话音,温柔却不容拒绝:

“药敏试验结果既然没有出来,那么导致这次感染的菌株到底是已知菌株还是新生变异菌株、是通过接触感染还是空气感染——这些都无法确定。”

“所以你知道,他们不会让你进来的。”

“……”

苏桐扶着墙面的手扣紧了,像是恨不能抠进墙体里。

指尖白得跟她此时的脸色一样,快和那刷了白色腻子的墙面融为一体。

她当然知道。

越是知道越是不安——慌得整个人的理智都好像荡然无存。

万一……

苏桐的手猛地攥紧,到此时才发现手心不知何时出了一片粘腻的汗意。

她甚至没敢顺着自己那个“万一”往下想。

而在此时,手机里沉重的安静被对面的笑声打破。

“桐桐。”

“别担心。”

“……”苏桐气得咬牙,又无可奈何。“你怎么现在还笑得出来?你都一点不知道怕的么?”

“原本确实不知道啊。”

电话这边,闻景单手插着裤带倚在墙上,望着长廊窗外的眼眸罕见地有点放空。

“……我以为自己死都不怕,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苏桐心里抽紧了下。“你……”

对面沉默了会儿,笑了,带着说不出来的意味。

“这方面,你可得算是我的老师。”

“什么?”

“第一次怕得要死就是你教给我的,在Q市。”

闻景说着,脑海里就再一次掠过那天酒店里见到的提着匕首的黑影。

片刻后他叹了一声,低下眼,“这次也是。”

“……”

“我要是出了什么事,谁能替我护好你?”

“……”

闻景这边刚说话,就听见对面啪嗒一声,挂断了电话。

这一瞬间他都有点懵。

他承认,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确实有这样的担心,但更多还是想趁这次机会,彻底把女孩儿圈进自己的地盘里。

然而考虑过诸般种种,闻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得到一个直接被挂了电话的答案。

半晌后,他苦笑了声,把手机收了回去。

*

孙仁这边哼着小调儿坐到办公室里的根雕茶海后面,用茶匙取了点事先切下来的普洱,刚洗了一遍茶,还没冲第一泡,办公室的门就被人叩响了。

公道杯停在半空,孙仁的好心情也戛然破碎。

他皱着眉看了眼钟表。

算算上午已经没啥日程安排,他就知道门外分明是个没按流程来的。

正在孙仁思考要不要装作不在——毕竟这洗茶都结束了,再干晾会儿这茶肯定没法喝——然后他就听见门外响起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师父,是我。”

孙仁:“……”

手里的公道杯往茶海上一搁,孙仁无奈地拿起旁边的手巾擦了擦水。

“进来吧。”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神色肃然的女孩儿走了进来。

孙仁叹气,“小苏你可别摆这副表情欸,师父我这听的坏消息够多了,少你一个也不缺。”

没等苏桐接话,他又抢了句,“再说,你这出去还没有二十分钟吧?就不能让师父我消停消停么?”

“抱歉,师父。私立医院那边……出了点事儿。”

孙仁反应寥寥,还拿起刚煮好的水冲了第一泡。

他晃了晃公道杯,然后抬起头问:“什么事?——难道是那家人没交住院费就跑了,医院找你算账来了?”

苏桐没接这个玩笑话。

“不是。”

“那家医院刚进入封锁状态,发生了院内感染。”

“……”

孙仁手里的公道杯一抖,滚烫的茶汤就溅到了他的手上。

孙仁皱起眉把杯子放下,水都没顾得擦,“怎么回事?“

苏桐把医院那边的情况简单给孙仁复述了一遍。

孙仁听完之后眉心拧起个疙瘩来。

沉吟片刻,“要真是这种情况,那台里之后肯定要派人过去采访报道。”说着话,孙仁随意间抬起头,对上苏桐的视线。然后他表情一僵,“你别跟我说,你要……”

苏桐沉默了两秒。

“师父,还是我去吧。”

“不行!”

孙仁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他难得冷下脸来,“那可是还没药敏试验结果的超级细菌,要万一是空气传染的,我不是把你往火坑里送吗!”

“采访记者会配发防护服进入。”

“那也不行!要是有防护服就完全没危险,还做什么封锁!”

“师父,”苏桐苦笑,“那您觉得,台里会派谁去呢?”

孙仁脸色一滞。

——派谁去?

最有可能就是本来就在医院内进行追踪采访的苏桐。

一想到这儿,孙仁也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就走到办公桌旁边,飞快地翻起那一沓资料,最后拎出采访目的地最远的一份。

“正好我这儿有个报道需要人去跟,你今天下午……——不,现在就出发。”

孙仁的手伸在半空,苏桐却没去接。

她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份资料,盯了好几秒以后,她抬起头。

脸上笑容不知何时褪了个干干净净。

目光澄澈见底。

“师父,我不能走。”

“……”

孙仁额角青筋一跳,手里的资料都被他捏出了褶皱。

台里出了名油滑且老好人的孙仁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表情,看起来都带着点狰狞——

“你们现在这些后辈,一个个是不是都被那狗屁的个人英雄主义洗脑了?!”

“你都不看看眼前这是个什么事儿,就敢往上冲?你都不怕万一真倒了霉,那你——”

“我怕。”

苏桐突然开口,打断了孙仁的话。

然后她抬头看着孙仁,笑着说:“我特别怕,师父。”

“刚刚往回走的一路,我就在想,万一这是个传染性的变异菌株呢?万一它的死亡率跟当年肆虐全国的病菌一样呢?万一我进去了就出不来了呢?”

连问了三句,苏桐收起笑,认认真真地看着孙仁重复了遍。

“我真的特别怕,师父。”

“可是怕就可以不去了吗?”

“对,我确实可以按您说的,现在就带着这个任务走,走的远远的,台里叫都叫不回来,只能找别人顶替。”

苏桐声音平静,“那然后呢?”

“……”

“如果这个去的人没事,我会觉得自己是个空会把志向挂在嘴边的胆小鬼,事到临头就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而如果这个人出了事——”苏桐话声一顿,深吸了口气,微笑,“我这辈子都会做噩梦——梦见对方是替我出事的。”

女孩儿脸上原本温婉的微笑,此时却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孙仁眼神里情绪变来变去,最后气到无法地抬手点了点她——

“你这到底是被谁养出来的理想主义?谁给你放的这么高的道德底线,啊?要是被你妈知道——”

“这不是理想主义。”

苏桐垂下视线,“从小就有人告诉我,这社会险恶,别给自己招惹事情,看见麻烦和危险得学着躲——先保护好自己再考虑别的嘛。”

她尾音轻飘飘的,说完还抬起眼侧了下头:

“不过师父,‘大人’们说的,就都是对的了么?”

“我记得我大学前在商场里打工,那是家面包店,去的第一天商场里的人给我发了一张消防安全的卡片,告诉我怎么操作灭火器、怎么逃……其他我都忘了,印象最深的就是卡片上说,作为商场员工,一旦发生火灾,应该先疏散顾客,再自行逃生。”

说到这儿,苏桐蓦地笑了。

“我那时候就想,凭什么啊……拿着一个小时几块钱的工资,我们就比那里动辄出手几位数的客人们命贱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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