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自己先进了电梯间，那男孩儿跟在秦晴身后出来的时候，眼神表情就已经沉静下来了。
看得出还是担心，但至少没忘记礼貌，也没做什么出格的言行举止。
这么细细地将今晚自己看到的全过程一丝不落地分析了一遍，黎静荷皱紧的眉头稍稍松了下来。
“小晴。”
“……啊？”
秦晴被黎静荷叫回了神。
“今晚那个男孩儿，”黎静荷问。“他是做什么的？”
“……”上楼时就考虑到可能被问到这个问题，秦晴此时应变倒还算从容——
“他之前是在特种部队服役。”
这话一出，秦奶奶和黎静荷都愣住了。
秦家和黎家都是书香世家，玩艺术做学问，结交的也都是这样的人物，倒是真没跟军人打过交道。
既可以说是做学问的心气儿高，不习惯跟那些直来直往不讲“道理”的人接触，也可以说，两种职业实在跨度太远，没什么交集。
这会儿一听秦晴正在谈的对象不但是当兵的，还是特种部队出身，黎静荷和秦奶奶也难免愣了好一会儿。
到底还是黎静荷先反应过来，刚松下的眉又皱起来了。
“你刚刚说‘之前’，那现在呢？”
知道这坎躲是躲不过去了，秦晴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妈妈，我跟他高中那会儿其实关系就……还不错了——但那时候绝对没有任何出格，就只好好学习……”
“所以呢？”
“我们中间几年闹了些矛盾，这次也是刚见面不久……我对他目前的具体情况，并不了解。”
黎静荷叹气，眼神带着责意：“还不了解，你就都把人带到家里楼下来了？”
秦晴：“…………”
她真是，百口莫辩啊……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休息吧。”
黎静荷开口，“你后天不是就要回校答辩了吗？等再回来，带他来家里一趟。”
秦晴微愕，抬眼。
“怎么，还不能见人呢？”
“啊，不、不是……”秦晴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漂亮的杏眼都跟着弯了下去，“好，我一定带他来。”
“提前定好时间，来之前说一声。”黎静荷说：“到时候我让你爸爸也回清城来一趟。”
“……”
三堂会审啊……
秦晴暗里苦笑，“好的，妈妈。”
秦晴心有余悸地回了房间，第一时间就想联系闻煜风叫他也心安，只是等她再一思索，才发现自己如今竟然连该怎么联系上他都一筹莫展。
秦晴站在原地纠结了会儿，才拿出手机翻到了乔安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几十秒的响铃过去，无人接听后的机械声音响起。
秦晴叹了口气，挂断电话。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还是纠结着走向自己的衣柜。
打开衣柜之后，挂着几个女士背包的那边，其中一只被她翻了出来。
拿着那包坐回床边，秦晴将包内夹层的一件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支手机，看款式，至少也是六七年前的模样了。
打开之后，里面的功能更是少得可怜。
就是不知道，闻煜风会不会像她一样，也留着过去的这个号码，始终往里面充着话费……始终想象着有一天，这个电话能再响起来。
倒也不是没响过。
秦晴嘴角微勾，思绪放空，仰到了柔软的床面上。
接过几次广告、诈骗电话，哦，还有两次打错的。
就是没接到过闻煜风的电话。
秦晴拿指尖对着通讯录里面唯一一个还保留着的号码用力地戳了戳，然后抱着试一试的心思，她拨通了那个号码。
没听到“关机”或者“空号”的提醒，秦晴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悠扬的钢琴曲在手机里响了起来。
过去的款式收音效果不好，秦晴把手机屏幕离着自己眼睛挪开十几公分，都能听见那铃声。
是快要烂大街的《献给爱丽丝》。
但此时身周安寂，屏幕上只躺着那个被她背得通透的号码，每一个音符和旋律都叫人着迷。
然后电话接通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
“甜甜？”
带着些不自知的急促和不安。
秦晴压不住唇角翘起，她把手机拿回了耳边。
此时被电话隔断了距离，不需要面对面的赧然，秦晴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她努力绷住笑，故意把声音压得低了些：
“这位先生，您是不是接错电话了，打给您的不是甜甜。”
“……”
电话对面却松了口气。
跟着，有微哑的笑音响起。
带着撩拨人心的磁性。
“阿姨没难为你？
听秦晴此时还有心思跟自己玩笑，闻煜风已经放下了大半的心。
他往后仰到了墙上，看着头顶深蓝色的星空寥廓。
“我妈妈没难为我，但之后肯定是要难为你的。”
提到这个，秦晴苦笑了声。
“我不怕。”
“我妈妈真的很吓人的哦。”
空气稍稍安静。
过了几秒后，她听见他开口。
“…………你都回到我身边了。”
男声低缓、微哑，如大提琴的声弦微颤，带着封贮已久的葡萄酒般的质地和醇感——
“我还会怕什么呢，甜甜？”
秦晴怔了下。
她想到自己跟着黎静荷上楼时的心情，原来也是这样的啊。
“嗯。”她于是也轻应了声。
笑意盈眸。
“因为跟你在一起，所以我什么也不怕。”
“不怕就好。那我可以安心回家了。”
“……你还没走？”
闻煜风笑着叹了声：“我刚刚奢望了一下，万一阿姨把你扔出来，我就能捡个漏打包回家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煜哥：没捡到，真遗憾。……明天我再来蹲一会儿。
第77章
“噗——咳咳咳咳…………”
咖啡厅里, 卓安可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被自己呛了咖啡的桌面。
等她好不容易解决了自己的狼狈, 同时向着投来的视线一一回以歉意点头之后, 才瞪大了眼睛重新望向刚坐到自己对面的女孩儿。
确切的说，卓安可看的是秦晴的手腕，以及手腕上那只玫瑰金的镯子。
她迟缓而僵滞地抬头：“你别跟我说……你跟闻煜风不但见面了, 还……和好了？？”
秦晴难得见到卓安可跳脱精英女性的外表, 好笑地看了一会儿之后，才点了点头。
“嗯。”
她又补充，“昨天刚和好。”
“你们——！”
卓安可懊恼，“枉我心虚了这么多天啊——你们也就和好得太速度了吧！按照你们这个速度, 是不是年底就得见家长谈婚论嫁了啊！？”
秦晴抿了口咖啡。
“应该……不用年底。”
“——哈？”
“……”秦晴无奈，“昨天和好的时候，被我妈妈看见了——我妈妈责令，明天我回去完成答辩, 等再回来，就要带他回家接受检阅。”
卓安可收敛了震惊的表情, 同情地看了秦晴一眼。
“不过你们到底是搞什么啊？怎么会和好得这么快？咱俩没联系也就两三天吧？？”
秦晴没急着说话。
她的视线落到了自己左手手腕的镯子上。
“因为我发现, 自己确实忘不了他，完全没办法。……这么多年过来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梦到过多少次, 他回来找我。”
“……”
“所以存着他号码、通话和信息的手机，不想丢。他送的礼物，也被我自欺欺人地包裹得严丝合缝，放到自己看不见的角落……但不舍得扔。”
随着徐徐道来的话声, 秦晴抬眼，眸底温柔。
“我不想折腾了，安可。人生很短的。既然确定了他就是那个会让自己全身心地喜欢的人，既然真地舍不得，那何必还要在很短的人生里，再花时间去彼此折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