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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勾引(76)

“……”

听完了萧祸九的话,钱楚文滞在那儿,一动不动,双眼无神地盯着那只杯子。

“为了不知道是你还是我的这最后一杯,我还特地备了好酒啊。”萧祸九没给他多犹豫的时间,笑吟吟地就要去拿那只杯子,“您是要倒出来的那块呢,还是留在杯子里的那——”

眼见着他的指尖就要碰上杯壁,却突然被钱楚文猛地伸手在他之前抢了那只杯子,连酒都未倒,钱楚文张着嘴直接将那两块冰吞下腹去。

萧祸九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他像是早就预料到钱楚文的举动了。此时他也只是眨了眨眼,慢慢站起身,轻轻蹭了蹭衣角莫须有的灰尘,然后挂着笑脸一语不发,转身走出门去。

门关上的刹那,他清晰地听见里面传来的“扑通”一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摔到了地上。

萧祸九嘴角的弧度更大地扬了起来:“麻烦您了。”

恭恭敬敬地垂手站在一边的冯管家擦了擦额头的汗:“您太冒险了,万一您有什么闪失,我这万死难辞其咎啊……”

“我这人惜命。”萧祸九看起来心情极佳地接话,以致笑得眼睛都狭了起来,“……至少我的仇人死干净之前,我真的不舍得死呢。”

“那您还……?”

“我知道他有多重视钱蕊。”萧祸九用食指抵着下巴歪着头冲管家笑,眼底却一片冰冷,“更何况,那两只杯子的内壁、那两块冰里、那瓶酒中——我都放了毒呐。他若是不想死,那我只能自己亲历亲为了。”

“……”迎着那明媚的笑脸,冯覃安低下头去,默默地打了个寒颤。

萧祸九看了会议室的门一眼,笑容从脸上逝去:“……处理得漂亮点,麻烦您了。”

“是。”

当天晚上,本家和九部都听说了——大长老钱楚文,畏罪自杀。

第77章

孙伟安最近这段时间心情很不好。他总有一种阴云密布将大祸临头的不安感。

说起来好笑,这不安感的起始,便是从他的对头王乾倒台之后渐渐在心里泛滥开来的,而随后王轩上位,在他这点烦躁上又加了一层阴影。再到之后大长老钱楚文倒台,虽然本家对外宣称是其被拘至本家问罪后在盥洗间服毒自杀,但王乾总觉着这安安静静的死法有点蹊跷莫名。

给了他内心那些怀疑与恐惧最后一根稻草的,便是上午已经结束的会议——推举钱蕊成为一部长老。

原本他听到这个提议,都觉着啼笑皆非——那些人以为他们九部的人脑子坏掉了不成?让王轩上位还能用其已经历任几年执法堂堂主、个人也性格秉直堪当大任来解释,可那钱蕊不过就是个刚从十三区留学回来的、连奶味儿都没退干净的小东西……

然而令很多人大跌眼镜的是:上午正式开会之后,一部之内因为钱楚文在位时排除异己而无旁支能出,直系只余钱蕊一人有资格;而一部之外,其余八部竟然没有一个提出反对。

孙伟安甚至多次将目光投向于溪,可对方看起来毫无所动,似乎一点都没有站起来反驳的意思。

——这不应该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即便今天那位萧助理甚至都没有列席会议,但这件事一定是他亲自在幕后操持;而按照大家都知道的七部于溪与萧助理不和的事情来看,这次于溪怎么也应该提出反驳才是。

可于溪真没提。不但他没提,其余几部也都不做声地默许了这件事。

于是这个实在可笑的结果竟然就这么定了下来。

会议结束之后,孙伟安二话没说回了五部本部,把自己关进房间不许任何人打扰,狠狠地给自己灌了一顿酒。

本来是意图借助酒精来麻痹自己内心那些莫名的惶恐和不安,但可惜此刻他却是越喝越清醒——王乾倒台,王轩上位,背后站着那个萧祸九;钱楚文倒台,钱蕊上位,背后仍是站着那个萧祸九;甚至更早的——或许开始并不在王乾那儿——他的宝贝幺子被家主驱逐出境,死于半路,若追溯起因……还是那个萧祸九!

自从这个人来到唐家,整个唐家就开始动荡不安起来。这次一部长老钱楚文畏罪自杀,留下来那一笔笔烂账,一部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得被牵连着不得善终;再加上之前王乾牵连的六部,这祸星其势汹汹,不知道还得把多少人带进这摊浑水里,不知道是不是又像七年前家主上位时那场浩劫似的血——

思绪及此,孙伟安猛地打了个激灵,手里的酒瓶子都没拿住,砰地一下砸在了地板上,溅洒了一地和他自己一身。

可孙伟安却顾不得这个了。突然浮现在他脑海的七年前的那场血洗,让他想起了背后的本因:

当初把前任执法堂堂主谋害、又放火困死了其独子萧宸……那时候参与其中的,不就是他们一五六八这四部外加如今已经不复存在的智囊团了么?

怎么会有那么巧……七年前智囊团被覆灭已尽,八部彻底换血;而时至今日,受了灾的,就是他们剩下的一五六这三部?

想到这里的孙伟安几乎是栗栗不能自已:六部王乾被重罪驱逐如今生死不知,一部钱楚文畏罪而服毒自杀,他的五部至今只折了一个孙成德而已……会是那人大发慈悲?

还是这场报复根本就没有结束仍在继续?!

“来人——!”

孙伟安已经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他站起身来踉跄着往房外跑,打开房门对着外面的下人大吼:“给我去查——!去查那个青衫会所——重新彻查成德的那件事!!”

门外的下人被孙伟安这副疯狂的模样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应声转身离开了。

***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惦记上了的萧祸九难得不在此时人心惶惶的唐家,而是在沈老爷子的府邸。原因无他,只是沈老爷子的寿宴到了。

沈老爷子是军人出身,虽然如今身居高位,但仍旧不改早些年的铁血性格;故而与多数联邦政府的官员不同,无论是自己的寿宴还是后辈们的婚宴满月宴,一概不许大办,只许自家人内外操持,简单布上几桌菜。

沈老爷子一共三个儿子,幺子沈擎天还没找到媳妇,老大和老二却都已经有孙子辈的了。这四世同堂自是佳话,只是沈老爷子性格严凛,不苟言笑,即便是他的大儿子家那个已经四五岁的曾孙都不能有多放肆,也就可以想见这家里的氛围了。

沈家家户并不大,长子家里有两对孙子孙媳、一个曾孙,次子家里一对孙女孙女婿,幺子沈擎天“孤家寡人”。

因此无论开什么宴,都是餐厅一张长桌就能解决还有所空余的事情。

相比较于两位哥哥,沈擎天素来比较讨老爷子喜爱,所以开宴时一般是他坐在老爷子右手边,而次子沈宣坐在老爷子左手边,长子沈源是沈家除了老爷子之外的第一人,做得离着老爷子倒不算近。

——这都是常例。今天本该也是常例,长子次子带着各自的家眷到了沈家,一切礼节亦是如常,大家都以为这会是与往年都无不同的一场午宴。

直到萧祸九的出现。

外面有人通传说是唐家的那位萧助理登门拜访。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餐桌上除了沈老爷子和沈擎天以外,众人都有点不以为然——纵然你是唐家乃至第七区如今都炙手可热的人物,也该知道沈家的规矩,如此冒然拜访,而且还是在这个时辰,实在有失礼数了。

只是他们都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想法还没落实,就见主位上沈老爷子先是一怔,然后便面露喜色,冲那下人招呼:“请他进来。”说完又转向自己次子,“这张位置,给宸……给客人留出来,你做到旁边去。”

已过不惑之年的沈宣也难得愣住了。

若说第一句话还只叫他们震惊,那后面这句就已经让其他人怀疑老爷子是不是上了年纪脑袋不大灵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