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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勾引(85)

安德森难得觉得有些伤脑筋了,坐在那儿沉默了一会儿,他重新开口:“萧祸九。”

这三个纯正的东方发音从安德森的口中吐出,字正腔圆,却仍旧带着些不分起承的生涩,显然他并不常用东方语言。虽然这样,苍白的青年还是在第一时间睁开了眼。

与清柔外表完全不符的阴沉目光倏然将安德森包裹,这一刹那的恍惚之间,安德森甚至有些被一柄泛着冷冽光芒的刀尖抵在喉口的错觉。而这错觉让他在瞬间绷紧了自己全身的肌肉,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危险的目光反射性地将身前不远处的青年人锁定。

这过激反应显然引起了青年人的注意,原本森冷阴沉的目光像是叫水晕开了,淡淡的嘲弄情绪像一圈圈涟漪从青年人的眼底泛开来,他似笑非笑地睨着安德森,有些苍白的唇微微张合:

“安德森警官,七区有句古语——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这句东方语如陈年的浓墨带着青年独有的动听声线氤开,没给安德森理解反应的时间,青年便用流利的西方语接住了话尾:“聪明的话:不要接近我,不要调查我,不要了解我,不要对我产生兴趣,不要超过职责界限。若是走错了一步……”青年人唇角微微勾着,眼帘垂下去遮住了那双剔透漂亮带着水光的眼瞳,声音里带上一丝莫名的阴鹜,“你会摔得粉身碎骨!——相信我,那死相绝不好看。”

安德森怔在了原地。一是他没想到青年人会用比他的发音语调都纯正也动听得多的东方语言,轻巧地嘲弄着他的反应;二是他没想到,这模样精致漂亮得像现代艺术雕像的青年人,一开口的声线却像是酵了无数年的醇酒,带着一种岁月的积淀和难言的蛊惑,诱得人情不自禁就要沉沦下去。

安德森扣在桌上的手指绷出紧张的弧度,他轻慢地摇了摇头:“看来我舍不得聪明了。”

若是监控室的杰克能听见他老板此时此地说得这句话,大概要被惊掉了下巴:他可不记得什么时候,他们向来有“人形怪”美誉的老板竟然也开发了这种近乎情话的功能。

对这“殊荣”,青年人的反应却近乎漠然,冰冷的视线衬得嘴角扬起来的弧度都可怖。他用没有什么人类情感的目光与这男人淡蓝色的瞳子对视了几秒,轻嗤一声,“若不是你看起来和他有一些相像……”

话音至此戛然而止,青年人合了双眼,再不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唐先生不在的一年让小九的性子有点暴戾,所以这一卷里面的小九就不会再像上卷里看、起、来(重点加粗)那么温润了。

虽然个人感觉,画皮被撕掉之后,小九更加迷人了(痴汉脸)

咳咳,上卷留下的那些坑,这卷会慢慢填上,该交代的也会尽量交代清楚,请大家耐心哦。

另,唐先生下章出场。

第86章

拇指粗的镣铐拖在地上,留下一路钝重的声音。监室里的犯人们从铁栏内往传来声音的过道望去,那一双双眼睛里透出来的目光,如同来自在黑暗里窥视的饿狼。

傍晚七点,这个时间还在外活动的犯人,只可能是白天被收监的新人。

德克兰监狱既然冠上了特级的名号,自然就不是所有犯人都能来的地方。今天被送来的,也只有给几乎所有犯人都留下了深刻印象的那一个青年人了。虽然大家都晓得这个人已经招惹了德克兰监狱的地头蛇,但一想起白日里见到的那张脸,就有些心里按捺不住的要走到各自的监室边上看上几眼。

感受到从那一排排监室的铁栏里传出来的不善目光,走在最前面的青年人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不同于曾经的“前辈”们多是选择目视前方或者将头低垂,他甚至没什么顾忌地将目光随意地在两边的人的脸上扫过。

收到俊美的年轻人的回视,两边的犯人更是放肆起来,下流恣肆的言语和手势充斥在整个长廊里。

不等言语的指向对象有反应,跟在他身后的两个狱警却不约而同地冷下了脸色,手里的电棍几乎同时闪起了电光火花。走在左边的那个更是直接往旁边的监室的栏杆上用力地一挥——

“找死吗?!”

惨叫声随之骤然响起。引得其余监室的人皆是一愣,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些。

——恐吓新人是常事,也是犯人们特有的宣泄和“欢迎”手段,通常狱警们不会过多地干预,即便有也只是口头示警,这还是第一次动真家伙:从刚刚那犯人的惨叫声来听,这狱警手里拿的电棍显然伏数不低。

有机警的人已经开始打量走在前面的那个看起来很是无害的年轻人。

便在这时,那人有了不同的反应——

萧祸九步伐停住,视线瞥过左边那名已经走到自己身前去的狱警,目光里带上一丝凉意:“…无碍。”

那狱警动作一顿,便收了手,低了低头回到萧祸九的身后去。

这个插曲之后,后面这一路都显得安静了许多。一直到萧祸九到了自己的监室门口,停下了步伐,镣铐拖地的声音随之结束,他打开了双手和双腿,一旁的狱警躬身下去给他解开,另一个则开了监室的门,警示的目光四下一扫,将这监室里外的那些窃窃私语全部摁住。

手脚都被解放了的萧祸九轻缓而近乎慎重地吸了一口气,之前挂在脸上那点漫不经心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收敛于无,他抬脚迈了进去,监室的门在身后轰然关闭。

迎着这监室里的几人望过来的目光,萧祸九起初的步子很慢,慢到像是在挪动,连他的眼神在此间都有些茫然。只是很快这点迷茫散尽,他的步伐也坚定起来——

他向着这间监室的角落里唯一一个没有看过来的、甚至是背对着过道似乎对周身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的背影,大踏步地坚定地走了过去,然后停住。

“我能睡在你旁边吗?”

监室里的众人听见这个新来的漂亮到不像话的年轻人用同样令人惊艳的声音开口说道。

背对着监室门的男人身影一滞,却没有回头也没开口。

这监室里有几个人呼吸一滞,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继而其中一人狞笑着站起来走过去:“小美人,你要是找靠山的话,可是找错人了,那位不好这一口,”他走到萧祸九身后,手已经搭上去,“不如跟了哥哥们,还能——”

余下的话音埋没进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里。

“我还没解决完自己的事,不想因为你这么个垃圾耽误时间,”漂亮无害的年轻人捏着那条快被自己拧成麻花强按在对方后背上的胳膊,之前脸上那点小心和试探已经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点满是阴鹜的笑意,他俯身下去到那人身旁沉冷着声线笑道:“我可以徒手把你身上的骨头敲成一节一节的,你要是不信……可以试试。”话至尾音,他的目光扫过其余几个蠢蠢欲动的人,唇角一勾,手上猛一用力,然后在对方复又飚高的惨叫声里抬脚将人狠狠地踢了出去。

整个监室里除了还趴在地上那人无力的叫唤,已是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萧祸九满意地笑了。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叫监室里其余人觉着毛骨悚然。不等他们回神,萧祸九已经转身绕到自始至终对这边发生的事不理不睬的男人面前去。那人阖着目,神色漠然,安静地像尊雕像。

“……”萧祸九张了张口,却蓦地发现自己的嘴唇颤得说不出话来,他用力地咬住了下唇,眨了眨眼,蹲下身去,双膝弯曲跪在男人面前,以近乎虔诚的神情慢慢低头趴在男人一侧的腿上。他的脸隔着一层不怎么舒适也不够柔软的布料贴着对方的大腿,这一刻之前压抑着的潮湿终究还是浸没眼底,萧祸九声线几不可查地抖着——

“哥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