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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只得一个你(84)+番外

***

他在沙发上睡了一晚,一觉醒来,卓爱星人也走了,啤酒罐也全收拾走了,前一晚的一切,仿佛都在配合着她,缄口不语,只字不提。至于那个吻到底存不存在?

这一切只能是、也必须是他的错觉。毕竟她和她那小男友现阶段好得跟什么似的……

只是不成想一切变化太快,等他从勘测站回到纽约,一切已是另一番田地。

卓爱星也失恋了。

比他还惨,是直接撞见了她那小男友劈腿。

周漾事先完全不知情,从机场回到家,拖着行李箱一进门,还以为家里被打劫了。

餐桌上、厨房里堆满了外卖的盒子,窗户紧闭,室内透着一股苦涩闷窒的味道,周漾下意识地抄起搁在门后的棒球杆,一路寻到卧室,推开虚掩着的卧室门,房间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依稀看见地上散落着各种杂物,周漾本能地握紧棒球杆,蹑着脚踏进半步。

就在这时,床上突然有什么东西动了。周漾立即停下,眯着眼看向床上——竟有个人在床上蒙头大睡。

不是别人,正是卓爱星。

满身的警惕就这么消散了,周漾大步走进卧室,一把拉开窗帘。

窗外明亮的日光瞬间倾洒进这个几乎发霉的房间,床上的卓爱星忍不住抬手遮住了眼。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去摸索床头的窗帘遥控。周漾眼疾手快,立即把窗帘遥控拿走。

以为她这样摸了半天也没摸到遥控、就会正眼瞧他,却不料下一秒,她竟翻个身继续睡,用被子彻底蒙住头。

周漾终于忍无可忍地一把扯起她。

“这个时间点你不是应该在学校吗?”

卓爱星晕晕乎乎地看了他半晌。这萎靡不振的样子着实是惊着了周漾,抓在她肩上的手瞬间就收紧了:“你嗑`药了?!”

“……”

卓爱星看着他,呆呆地看着,突然就哭了。

***

接下来的一刻钟里,是卓爱星的哭泣表演秀时间。

周漾坐在床边,无奈地看着她,从最初的万分担心渐渐演变成好奇她到底还能哭多久。

虽然她边哭边说,断断续续、语不成音,但周漾还是大概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丫头趁着季假回国想如法炮制给小男友一个惊喜,结果自然是惊喜变惊吓——小男友挽着他同系的女生出现在卓爱星面前,可恩爱了,恩爱到她倒像是那个小三,灰溜溜地逃走。

“以后别玩惊喜这一套了。”周漾如是说。

她顿了顿,看他一眼,继而哭得越发嚎啕。

“男人多的是,哭成这样,至于么?”周漾把纸巾盒递给她。

她却边擤鼻涕边摇头:“再也找不到了……”

周漾只能抱抱这个万念俱灰的姑娘。

周漾能感觉到她把鼻涕蹭到了他肩上,他却只是说:“没事的,习惯就好。”

总有一天失恋的次数多了,她会觉得当年那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自己单纯美好又可笑……

也真如周漾所想的那样,恋爱,失恋,再恋爱,再失恋,又一次恢复单身的卓爱星就只把自己关在洗手间里关了一刻钟,再出来之后已经没事人似的。

这些年周漾也摸出门道了,自己这妹妹典型的认死理,找的男朋友无一例外都是一个类型,精短的头发,有些高的眉骨,倾长的身型,连眼睛都一定要是内双,眼角带点清冷。

不知不觉她已经大四了,面临着和他当初一样的问题,是就业要是深造?是走是留?

“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

周漾预想过自己会听到各种五花八门的答案,却千料万料也没料到,自己听到的会是这样一种:“等我做完一年志愿者以后再说吧。”

“志愿者?什么志愿者?”

一问之下才得知,她真是有样学样,他当年参加的志愿活动,她也加入了。只不过项目不同,她参与的是传染病研究项目。

卓爱星还以为自己这哥哥一辈子都会是那样一副对什么都无所谓、对什么都不强求的人,却不料唯独在她这件事上,他竟如此坚决地反对。

“你当年毕业不也去非洲待了一年?”

“那能一样吗?我是学地质的,你是生物的,非洲那么多传染病,你去做志愿者?还想不想活着回来了?”

这丫头还真跟他犟上了:“爸妈都答应了,你怎么就不答应?”

“那是因为爸妈没亲眼见过那些得了传染病的人是什么样子!”

从来卓爱星觉得自己没法跟他交流了,也是生平第一次被他这样几乎是斥责的口吻对待,怒气一上头,直接就起身回房。“砰”地一声关门声是她惯常的抗议手段。

周漾这次却不能向她的任性妥协。

直接走到房门外冷冷地敲门。她不理会,他就隔着门命令:“明天就向你那什么鬼机构取消申请,听见没有?”

“……”

他又不耐地敲了两下:“听见没有!”

“我想走你走过的路,用这样的方式参与到你的人生中去有什么错?!”

房间里的她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吧?才会突然止住声音,就此陷入长久的静默。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隔着房门,她的愤怒他接收到了。那么他的震惊,她接收到了吗?

***

周漾一夜没睡。

人的记忆有时候差得不像话,比如他如今都已经快忘记了自己还交过一个韩国女友;有的时候又好得不像话,比如他在这个辗转无眠的夜晚,竟还能想起几乎是四年前,某个似有似无的吻。

周漾不想联想太多,与其庸人自扰,不如逼自己睡觉,

他是拥有强大自制力的人,在这个几近清晨的时刻,竟真的就这样逼自己睡着了。

或许明天一早醒来,一切又都恢复原状?把一切交给明天,是他屡试不爽的逃避法则。

可惜事实注定要让他失望了,第二天醒来,一切都没变,只除了,悄无声息离开的她。

这丫头就这么仓皇而逃了,行李都还没来得及收拾完,他在她的房间里发现了做满了笔记的语言书——是非洲许多国家都通用葡萄牙语和法语,看来她这次不是心血来潮。而他之前一直很忙、很忙,从没注意到这些。

***

周漾不会料到自己有一天会和此刻这样,和自己妹妹的前男友分坐咖啡桌两端,相顾两无言。

卓爱星的前男友,也是她的同系同学,周漾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想着是不是能从他这儿打听到什么消息。

可惜结果注定要教周漾失望了——他也不知道她被分配到了哪个国家。

这是一个美籍华人,中文说得格外蹩脚,中文说了没两句就索性改回英文:“’.”

得!白跑一趟。

周漾准备告辞时,他突然叫住他:“iszhouyang,right?”

“……”

周漾自报家门时一直用的是自己的英文名,面对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自然是诧异写在脸上。

“——onthebed.”

周漾脸色一白。

对方惨淡一笑。

***

有一次她把我叫成了周漾,在床上……

这一次,周漾没办法再把这一切交给明天。终于在毫无头绪地找了大半个月之后,他接到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操着一口口音生硬的葡萄牙语,周漾在非洲呆过一年,半知半解地听懂了,却是顿时如遭雷击。

卓爱星感染了病菌,正在当地的医院治疗。

从没哪一次的航班如这次这般令周漾如坐针毡。经历了32个小时,转了两趟飞机两趟火车,他终于踏进了这间设施老旧的医院。

卓爱星那丫头从小娇生惯养,在这种地方撑了半个月,恐怕已经是极限。和护士鸡同鸭讲了将近10分钟,都不如他从手机里调出卓爱星的照片来得方便,护士看了照片,立即恍然大悟,带着周漾去了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