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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恩(78)+番外

荆谣竭力压下心头钝痛,柔声道:“小姐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不好久坐,且……这屋子里一会儿用药酒一会儿熬药草,味道很不好,小姐闻了怕会伤身子,不如先回去吧,等哥哥醒了我再派人去接小姐。”

秦思一摇头:“不必,我还没那么娇气,我先住下了,一会儿派人回府取我的东西,不等到哥哥大好了我是不回去的。”

荆谣心中焦急,勉强笑了下哄道:“实在不用这样麻烦,有我伺候着就行了,我……我实话说了,小姐在这我倒是要分心,单是哥哥一人我都伺候不好,更别说小姐有孕在身了。”

秦思也知道自己在这怕是会碍事,但心中实在担心,犹豫了下又道:“我还去我以前的院子住着,不出来麻烦你们就是了……”

“要是那样,回侯府也是一样的。”荆谣轻声劝道,“左右就那么几步路,来回都是方便的。”

秦思说不过荆谣,又怕自己添乱,坐了一会儿就被荆谣劝走了,荆谣又托人去告诉衡棋如,千万不可让秦思再来了,谁知晚间时衡棋如又同晁嘉一起来了。

将秦思送走后荆谣脸上再也挂不住笑了,转身进了里间依旧伺候秦晏不提。

又是一夜,秦晏时不时的发起热来,荆谣一刻也不敢合眼,一直守着,这次什么法子都用了,却一点用处也无,等到天快亮的时候秦晏根本就喝不下东西去了,荆谣心急如焚,口对口的给秦晏喂药,最后荆谣又命人熬了一碗老参汤来,小丫头们心里害怕,低声劝道:“太医们说……若又内火,用老参怕是不好……”

荆谣几日未睡,脸色差的吓人,闻言低声道:“那也要先吊住命……”,说罢接过碗来喝了一口,低头慢慢的给秦晏喂了下去,如此反复,不多一会儿就将一碗参汤喂下去了。

荆谣将空碗放在一边,不知怎么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荆谣将脸埋在了被子中,从一开始听秦晏说苏先生要那把匕首的时候,就该拦下的,若是没有那把匕首,苏先生也许就不会死,秦晏也就不会受伤,也不会躺在这里昏迷不醒……

荆谣从未如此绝望过,他其实都明白,太医们并没有什么好法子,如今不过是看秦晏能不能撑过去罢了。

荆谣抬起头来摸索着将颈间一直戴着的金锁取了下来,多少年了,金锁依旧熠熠生辉,荆谣轻轻摩挲,这是秦晏母亲留给他的长命锁,自己命贱,一开始就不该戴着……

荆谣起身小心的替秦晏戴上,心中绝望祷告,夫人在天有灵,保佑秦晏过了这条坎吧……

荆谣怕秦晏被金链硌着,小心的摸了摸他脖颈后面,摸到秦晏身下躺着的褥子只觉得里面似有纸张一般,摸起来噶喇作响,荆谣心中疑惑,小心的掀起褥子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只见是一封信笺……

信是写给羿文嘉的,确是秦晏笔迹,荆谣手不住发抖,慢慢的将信笺打开了……

舅父大人亲启,见字如面,自去岁别后,甥思念甚矣,只恨黎州路远,不得常见,现甥身染重病,不知前路如何,生死大事,非人力可抗御,甥只忧心内子荆谣,荆谣年幼,若甥身有不测,望舅父大人念及昔年情谊,多加照拂,甥薄有身家,身后一分为二,一份留与内子,一份留与秦思嫡子。甥父兄无缘,只靠舅父大人辛苦操持,切莫让荆谣再受苦处,以上请托,伏乞俯俞,甥秦晏再四跪谢。

荆谣忽而想起那日秦晏醒来,要他取来纸笔,说要给皇上写折子,当时荆谣也看过,不过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事,谁知秦晏竟是又写了这样一封信藏了起来……

荆谣终于撑不住,眼泪滂沱,秦晏竟是那时就知道自己的病不大好了。

荆谣起身将那信扔进了茶吊子底下的炉子里,这信本没有用处,若秦晏真有不测,他不会苟活一日,更不用提家产之事了……

荆谣抹了抹脸,转头对外面道:“叫吉祥来。”

不多时吉祥来了,低声道:“少爷,有什么吩咐?”

“去账房提一万现银,送到东华寺去捐做香火钱……”荆谣哑声吩咐,“另请百名高僧来,请他们日夜诵经为哥哥祈福,僧人每人一件烫金袈裟,鎏金镶宝钵盂,银子若是不够……就去铺子里提。”

吉祥心中匆匆一算就知道这银子花大发了,只是不敢说什么,若真能有用,就是将这家财全散尽也是值当的,吉祥点点头去了。

秦晏病重,不单是秦思,秦府中梅夫人也听说了。

“可是真的快不行了?”梅夫人眼中闪过一抹亮色,笑道,“听谁说的?”

梅夫人的心腹婆子一笑道:“还用听谁说?外面都传遍了,大少爷身边那小要饭的,正满城的寻有名的郎中呢,都寻到外面去了,还将东华寺的大和尚们全请到了他们府上,日夜诵经给大少爷保命,这还不够厉害的?听说……也就这几日的事儿了。”

梅夫人挑眉一笑,冷声道:“真是报应,平日里怎么样?厉害的跟活阎王似得,如今终于得了报应了!”

那婆子连忙应道:“可不是,太太,等大少爷一走,留下那个小要饭的,还不是让太太随意折腾?这样大的家业,他守不住,且……他凭什么接手家业呢?别人看着大少爷的面子上叫他一声荆少爷,说白了还不过是个奴才,还是……陪大少爷干那事儿的奴才!”

梅夫人心中一动,想起池园中的富丽奢靡心中痒了起来,连连点头道:“很是,他算什么呢?奴才罢了,那日你也看见他们家里人了,成个什么体统?破落的不像样子……”

梅夫人想起被荆夫人敛走的那笔银子心中一疼,冷笑道:“母债子偿,如今就看我怎么折腾他们了……”

婆子怕梅夫人又要沉不住气,连忙劝道:“老爷如今还不许太太出门,太太先忍耐些,等真得了信儿再说。”

“还不是他们闹的!让老爷也厌恶了我……”梅夫人越想越恨,冷声道,“就是现在去也无妨的,老爷若是知道秦晏这样了没准心里更高兴呢。”

那婆子连忙摇头:“那可不一定,父子天性,老爷是不喜欢大少爷,不想看见他,但未必就真想让他死啊,太太既不知老爷心意还是再等等。”

梅夫人心中正得意着,哪里听得进去,摆摆手道:“你不懂得,这笔浮财我若不收,少不了得到了秦思手里,那哪行,给我准备好车马,明日趁着老爷上早朝时我去池园一趟,就是老爷问起来……秦晏病了,我这嫡母去看看不是应该的吗?”

那婆子又劝了几句,奈何梅夫人执意不听,只得罢了。

翌日正是苏卿辰的头七,秦晏依旧昏迷不醒,荆谣让人去宫中捎了话,秦晏和他都不能去了。

荆谣取了一条孝带来小心的给秦晏绑在了头上,轻声道:“哥哥,先生在天上保佑这你呢,定然没事的……”

“少爷,药已经好了。”小丫头端了药碗来低声道,“放一放还是现在就喝?”

荆谣愣愣的看着那药碗,忽而低声道:“我曾听闻……割肉疗亲,病人会好的快些……”

小丫头一听这话吓了一跳,连忙急声道:“这哪里信得?!”

荆谣顿了下慢慢道:“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说罢起身打开箱柜取了一把短剑出来,小丫头连忙拦道:“荆少爷不可!且不说少爷平日里怎么疼您的,伤着跟汗毛都不许,更别说这样了,再说,再说……太医不是说了吗?少爷这病就是从手上那口子得的,您再伤了自己,万一也这样了这么办?”

荆谣推开那丫头,拔出短剑来就着药炉子的火反复烧灼了一遍,轻声道:“无妨,郎中们割腐肉就是这样烧的,也没事,就是真的也染上病……我就同哥哥一起去……”

荆谣平日待下人很好,那小丫头哪里忍心,上前拦道:“少爷别这样!这法子只听人说过,哪里就真有用了?”

“没用又如何?”荆谣眼中一片血红,崩溃道,“还会比现在更糟吗?!”

小丫头撑不住哭了,荆谣转过身去,反手将那短剑往手腕上一划,鲜血瞬间涌出!

只在这一瞬,床上的秦晏似有感应一般,眉头突然紧紧皱起,忽而又平复下来,荆谣背对着秦晏并没看见,他拿过那药碗来,慢慢接了半碗血,小丫头实在看不下去,拿过伤药粉来哭道:“行了,已经够多了……少爷先将这口子包起来……”

荆谣任由小丫头给他伤药包扎,自己端过药碗来坐到床边,喝了一口,低头给秦晏喂了下去……

荆谣看着秦晏紧紧闭着的双眼心中不住祈祷,天可怜见,哪怕是以命易命,让秦晏快些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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