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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山河(30)

顾边城眉头微皱蹙,看了一眼谢之寒,谢之寒正盯着水墨,这小子在想些什么,自己叫他竟然都没听到,就算是贱卒也应该懂军规吧……他脑子开始飞速地转着主意,一个男人的声音却立刻让水墨退无可退,“一个贱卒竟然敢端坐马上,置我天朝法令于何地?!”

第15章 雌雄(二)

方才还有些喧闹的广场仿佛被人按了静音一般,虽然众人的眼光意味不同,但都齐刷刷地扎在了水墨的身上,水墨嘴角微动,表情僵硬地看了一眼顾边城。他目光灼然,与水墨的眼神一碰,忽然带了点若有所思。

在被人那般呵斥之后,依然高坐马上的水墨似乎已经不仅仅是不识时务,而是不要命了。水墨勉强移动目光,看到了那个大声训斥自己的男人,果然,也算得上是个熟人,黑虎军的那个李校尉。

站在燕秀峰身后的他脸容高傲严肃,就算是翘起的嘴角也带着几分冷酷。他的名字水墨都已记不太清了,但很显然,他是一点也不曾或忘,当时所受的屈辱,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报复的机会。

水墨很想苦笑,但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扯动了嘴角,因为从刚才起,她就一动不能动了,甚至是扯动面皮,也变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更别说她那已经麻木的舌头。是谁?谁暗算了自己?周围都是人,自己还被顾边城的近卫包围着,究竟是谁能在一瞬间抓住自己放松的那一秒?水墨当时只觉得腰际微微麻了一下,眼前有些恍然,等她再度聚焦眼前的时候,众人都已下马,而她自己却只能僵坐马上。

燕秀峰虽是武将,但在官场历练已久,能够用余光观察他人而不被发觉,也算是他在朝堂上练出的一种本事。刚才顾边城稍稍蹙起的眉头让全神关注他的燕秀峰心里一跳,看来情报里说的没错,那个小贱卒对于顾边城确实有不同的意义。

但不知为何,顾边城很快就放松了下来,根据自己对他多年的了解,这种放松并非做戏,燕秀峰有点失望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怒。他出身权贵,父亲乃是前朝统领三军的元帅,更是当今皇帝登基的最大功臣。

容貌俊秀,武艺高超,谋略出众,文采风流,似乎世间人想拥有的一切,他生来就有。可惜,再完美的人也会被人拿来相比,武有顾边城,文有……“校尉大人,这位兄弟虽是贱卒出身,但在此次与赫兰人的交战中,表现得谋勇俱全,立了大功,已被将军大人免去贱籍,升为军士。”清越的嗓音响起打断了燕秀峰的思绪,他瞳孔忽然一缩。

水墨任凭谢之寒将自己从马上抱了下来,她面红耳赤,尴尬万分。倒不是因为跟那个超级帅哥有亲密接触太过紧张,水墨在心里破口大骂,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暗算了自己,被谢之寒抱下马后,水墨竟然依旧保持着骑马蹲裆式的姿势。在马上看着还好,现在看起来却很像某种需要在厕所完成的行为。水墨发誓自己听到了几声窃笑。

谢之寒的愉悦简直都能穿透他身上的铠甲,水墨的尴尬愤怒让他很开心,这小子虽是贱卒,却总带了一点让人不满意的“冷静”。谢之寒示意一个战士扶住水墨坐下,自己则伸手握住她的腿,缓慢轻柔地拉伸了一下,就如他判断的一样,水墨肌肉虽然僵硬但并非不能动。

之前水墨的状况让谢之寒感觉有些不对劲,可没等他动作,那个小校尉已经鬼叫了起来。想到这儿,谢之寒冷笑地看了一眼对面,坏人都做不好。如果现在水墨能看到那个李校尉,就会发现他贪婪盯视的对象并不是自己,而是顾边城。

“你这……”李校尉当然不满他的举动,本想按照计划继续发难,突然想起这声音自己曾经听过,不禁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帅,却有些惊讶地发现,燕秀峰的目光有些散,竟好像在发呆。

“燕帅,将军,看来他的伤势又复发了,请容许小人先行将他带下治疗,”谢之寒似模似样地抱拳行礼,双手小指相叠,做了一个只有顾边城才懂的信号。顾边城目光一闪,顺势转头看向燕秀峰,“燕帅,末将属下阵前失礼,还望燕帅勿怪。”

燕秀峰展颜一笑,“城弟无需多礼,我天朝一向军规森严,赏罚分明,能被你认为立下大功者,定不是寻常人,”说到这儿他又看向水墨的方向,“一个立功的战士是没有失礼之说的!”顾边城略弯腰,恭敬地说,“燕帅英明!”

看到燕秀峰和顾边城如此一唱一和,四周静默的文武官员登时全体复活,继续自己拍马迎奉的工作。燕秀峰携手顾边城向大帅府走去,李校尉冷冷地扫了一眼水墨和谢之寒,也转身跟了过去。“啊……”忽然被抱起来的水墨吓了一跳张嘴想叫,却只能发出一丝丝气声,谢之寒低头轻笑,“不用客气,功臣。”水墨只能用力瞪着他。

谢之寒哈哈一笑抱着水墨就走,根本就不在乎周围的人怎么看,风娘眼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风娘也是一身戎装,美丽的脸蛋被盔甲遮盖,双手也巧妙地被束在身前,外人却看不出来。她就站在离水墨大概一匹马的距离,被骠骑战士们无形的看守着。

谢之寒靠近她的时候轻声说,“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下手的?”风娘的喉咙一紧,但还是如往常那样言必带笑地说,“谢大人这是何意?”话音未落,盔甲下的风娘银牙紧咬,因为谢之寒仿佛根本不在乎她答案一样的与她擦身而过,风娘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轻视甚至是无视。

正暗自愤恨的风娘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她猛地抬头向前看去,却只看见众多背影正向元帅府涌去。不对,风娘细细地观察着,虽然她什么都没发现,但善于观察人心的她肯定,刚才一定有人在看着自己,或者……“走!”一个骠骑战士毫不留情地推了一下风娘,示意她跟着走。

风娘习惯性地一笑以施展魅力,却跟着想起自己的脸都被遮住了,还笑个屁。看着这个叫罗战的高大战士的那张冷脸,一路上无论自己如何表现,或风情万种,或楚楚可怜,他都不为所动,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没动。

再想想顾边城,谢之寒,甚至是那个水墨的表现,风娘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了一句,自己的八字一定跟这鬼骠骑军犯冲。可不管心里怎么想,风娘还是作出一副无奈的服低状,乖乖地跟着罗战走,心里却在不停地盘算着,谢之寒怎么知道是自己下的手?还有,刚才那道冰冷的目光到底是谁?

罗战是顾边城身边第一近卫,沉默寡言性格稳重。因为顾,谢二人都知道风娘对于男人的魅力,就算是铁血冷酷的骠骑军,也毕竟都是男人,所以这次特别让他来看守风娘。方才谢之寒说的那句话罗战也听到了,他很生气,风娘竟然在自己的严密看守下,还能暗算了水墨,这是种侮辱,他怒视着风娘纤细的背影。

“天天打仗,好不容易胜利了,怎么又把我揪了回来?不是说回了太平关就放我自在吗!”一个身影抱怨连天的从门口闪了进来。僵卧榻上的水墨顿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气飘来,眼前一暗,一个男人已大马金刀地坐在了旁边,低头看向自己。

水墨转转自己已经酸涩肿胀的眼球,眼前的男人三十来岁,说不上多英俊却挺耐看的,如果……水墨抽了下鼻子,如果他少喝点酒可能会更好,难道他就是大夫……

“酒坛子,你今天又喝了多少?”歪在一旁坐榻之中的谢之寒笑嘻嘻地问。

“才一坛就被你的手下生扯了回来。”被叫做酒坛子的那个人很遗憾地摇了摇头,他眯着眼,上上下下打量着水墨,水墨唯一能做的就是死盯着他。之前的危机过去之后,水墨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变成后天僵尸,全身酸麻不能动的感觉太糟糕了。但谢之寒显然不担心这个问题,回了顾边城的临时府邸,把自己往榻上一扔,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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