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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彩(111)

王四娘没有正面回答沈萃的问题,只是轻扫沈萃一眼,大有“夏虫不足语冰”之意。

刘荷撇嘴笑道:“哎呀,四娘姐姐阿萃是不信你呢,这么多人见着姐姐猎虎,咱们难道还能骗她不成,不过是自己做不到,就怀疑别人也做不到的酸葡萄心理吧。”

沈萃本就已经被王四娘那不屑的眼神给气得头顶冒烟了,这会儿那点子小心思被刘荷毫不掩饰地就在人前点了出来,沈萃如何能不恼羞成怒?

“马屁精!”沈萃怒瞪着刘荷。

刘荷也瞬间冷了脸,但没立即发火,转而看了看王四娘的脸色。而王四娘的眼神则似乎很不经意地在齐正身上扫了扫。

纪澄一直留意着她和齐正,自然也捕捉到了王四娘这瞬间的眼神,不过是几个眼神,纪澄已经看出来了王四娘的心性儿,这还真是个不甘被忽略的人呐。难道王四娘也看出了沈萃和齐正之间的不同?

纪澄心想沈萃这笨蛋,行事也太不小心了,和齐正的苟且居然连王四娘都发现了。

纪澄难免又扫了齐正一眼,沈萃是年纪小遇事思虑不周,那么齐正呢?他若是也虑事不周,那将来齐家可真没什么东山再起的机会了。但若他是故意而为呢?为了激起王四娘的好胜心,以沈萃为跳板?

纪澄越想越惊心,但愿是自己阴谋论了。

纪澄出神了片刻,回神之后就听见王四娘道:“今日天气晴好,好久没有赛马了,阿萃有没有兴趣和我赛一局?”

沈萃看着王四娘,心知她这是在回应刚才自己的质疑,不过沈萃自己的骑术也不算差,何况这几日齐正闲暇时还指点过她,她是有心和王四娘赛一局的,而且是只能赢不能输。

“有何不可?”沈萃倨傲地道。

纪澄虽然没见过王四娘的骑术如何,但当日在乐游原时王四娘曾和沈家的姑娘赛过马,听说还赢了,可见其骑术一定是比较高明的。

纪澄轻轻拉了拉沈萃的袖子劝道:“五妹妹,大家素日都是一同玩耍的好姐妹,何必为了一时口角一定要争个输赢。”

沈萃从纪澄手里一把拽回袖子,“我们沈家的姑娘可以输,但是绝不能不战而先认输。”

沈萃这话说得多漂亮啊,倒是显得纪澄懦弱了。纪澄心想沈萃这丫头可真心是好,不惜给自家人一记响亮耳光来凸显她的高绝。

但纪澄本身也是暗含算计的,所以她和沈萃谁也没好过谁。

沈萃和王四娘都踏着丫头搬来的马凳上了马背,纪澄没有动作,却听沈萃道:“澄姐姐,你不参加么?咱们家的人可不能不战就认输。”

纪澄无言地翻身上马,她因为个子比寻常女子都高挑一些,加上身手灵活,无需马凳,轻轻松松一蹬腿,便如燕子剪水般漂亮地骑上了马背。

“上回在乐游原,无缘和纪姑娘赛马,这回倒能弥补遗憾了,甚好。”王四娘笑道。彼此都想起了捶丸之事,当时王四娘败,这回还被王悦娘当着京师贵夫人的面奚落了一番,叫王四娘心中如何不生气,她平生还没受过那样大的耻辱呢,居然输给了一个商户女。

纪澄淡淡一笑,“承蒙王四小姐看得起。”

沈萃轻轻夹了夹马肚子行到纪澄身边,同她咬耳朵道:“澄姐姐,我不管你想什么法子,反正你不能让王四娘赢了我。”

纪澄看着理直气壮的沈萃,心里只觉得腻味,她想赢凭什么要靠自己,还吩咐得如此理直气壮?可是纪澄也知道,沈萃这是蠢人有蠢福,即使沈萃不要求,纪澄也会帮沈萃的,因为纪澄也不能容忍王四娘赢。所以说有时候人蠢也不怕,只要会投胎就行了。

这里头纪澄是有算计的,她挑拨沈萃和王四娘对上,要的不就是借个便利么?只是纪澄没想到这个机会来得如此快,她还没有万全的准备,以至于她只能见机行事。

纪澄向沈萃侧了侧身,“待会儿我会缠住王四娘的,你只要能跑过刘荷就行了,记得离我和王四娘远点儿。”

沈萃虽然不明白纪澄要怎么做,但还是点了点头。说来也是奇怪,沈萃一方面瞧不上纪澄,可另一方面只要纪澄说出的话她又深信无疑,比如此刻纪澄说她能缠住王四娘,沈萃就觉得她一定能缠住。

四个美娇娘要赛马,看戏的人自然起劲儿。

贾六指了指远处的揽月山道:“揽月山上的梅花开了,你们谁能第一个摘回一支梅花,谁就算赢如何?”

“好,这个风雅。赛马寻梅,妙哉也。”程五应道。

贾六、程五都是豪爵之子,同王四娘的哥哥交好,不过这两人都已经成亲了,却偏偏爱跟着王四娘,大家心知肚明,却也不点破。

竹哨声一响,纪澄她们的马就如箭矢一般射出,自然是王四娘一马当先,而纪澄紧紧地追在王四娘的马后,很快王四娘就从领先一个马身变成了半个,小半个,最终被纪澄追了上去。

纪澄也是促狭,就贴着王四娘的马骑,诸位也知道这马儿要奔腾起来,许是开阔之地,这王四娘的马一直被纪澄稳稳地压着一头,想奔起来也难,果见后面沈萃的马很快就超了过去。

王四娘只听得一声娇喝,沈萃已经扬鞭策马超出了她两个马身了。

王四娘咬唇瞪着纪澄大声地道:“这样赢了有意思么?”

王四娘的声音虽然大,可马蹄声得得,耳畔还有风声呼呼,其实听在纪澄耳朵里也就寻常声音大小了。

“有啊。”纪澄侧头笑了笑。

王四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其实她已经输了,因为纪澄是游刃有余地在控制马,而她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她的纠缠。

“你帮得了她一时,难道能帮她一世?纪澄,你得罪了我能有什么好处?”四周无人,王四娘也再没有装腔做样了。

纪澄往王四娘倾斜过去,“即使我没得罪你,你当初不也怂恿王嫔娘娘对我做那种事么?”

王四娘大惊,没想到纪澄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心里当时只有一个念头,纪澄是死了才好。

王四娘既然起了这种心思,纪澄又自寻死路地一直别着她的马,几番下来王四娘心里的烦躁已经堆成了山。

而纪澄却还在挑衅,“王四小姐不是一向自诩京师贵女第一人么?看起来骑术也不怎样嘛。你猎杀的那头老虎是不是早就已经让人做了手脚的?让我猜猜,是给老虎喂了药呢,还是那老虎先就伤着了?王四小姐沽名钓誉,也不过尔尔。”

王四娘哪里听得了这般言语,她的眼睛四处看了看,身后齐正他们虽然跟了过来,却害怕影响比赛,也只是远远地缀着,前头沈萃已经不见了踪影,此时恰逢转弯处,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可不正是下手的好机会么?

王四娘咬了咬牙,狠狠地抽了身下的马一鞭子,那马吃痛,猛地撞向纪澄,纪澄也不躲开,王四娘连撞三下,纪澄这才一个不稳地跌下马去,急速地沿着倾斜的山坡往下滚。

王四娘看着在草地上翻滚的纪澄,这心里的恶气还没出完,就听到了耳边传来的马蹄声,一个藏青的身影从王四娘的头顶越过,直奔纪澄而去。紧接着又是一道墨绿和一道宝蓝从王四娘头顶飞过。

等王四娘稳下心神来一看,楚镇已经第一个骑马越到了纪澄的前头,而纪澄呢命有些不好,滚落时一头撞在了树干上,此刻正一动不动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后面跟着楚镇飞到的身影,一个是沈御,而另一人却不是沈彻又是谁?

楚镇一见纪澄躺在地上不动弹,心急如焚地就想上前抱她,却被沈彻急急喝阻,“别动她,不知道她伤在哪儿。”

楚镇闻言立即止住了伸出的手,刚才他是关心则乱,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这从马上摔下去的人最忌不了解伤情就去搬动,很可能原本没事儿之人,被人一动反而伤上加伤,误了性命。

沈御转头吩咐了随从,“去请个太医过来,在去弄一台担架。”

沈彻在纪澄身边蹲下,楚镇这才忆起人家是纪澄的表哥,他却是个外人,不得不避嫌,因此只能问沈彻道:“她怎么样?”

沈彻的手指在纪澄鼻下探了探,“还活着。”

楚镇闻言松了一口气,然后几步跨到王四娘的跟前,“好狠毒的王四小姐!”

王四娘此刻正花容失色,也不知道楚镇他们几人究竟看到多少,可是她多精明的人,不过刹那间已经猜到了这都是纪澄故意的,她一定是留意到了山上林子里的动静儿,才对她说那些挑衅的话,有恰好在沈彻他们从林子里冲出来的时候滚落马下。

王四娘长这么大,从来只有她算计人的,却没想到今日马失前蹄叫纪澄打了个措手不及,俨然无法再翻身。

王四娘很快就镇静了下来,冷脸皱眉道:“楚世子慎言!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世子这样不分好歹地上前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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