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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主家的小娇娘(114)

张妈妈从楼下进来,才挽了帘子就觉得身上透过一阵穿堂风,抬头才瞧见谢玉娇在风口上坐着,几片雪花已经从窗户缝里头飞了进来,落在她的发丝上。

“姑娘快把窗关上,这么冷的天,仔细受风了。”张妈妈一边说,一边往谢玉娇跟前去,拉着窗户合上,一扭头瞧见谢玉娇满脸晶莹剔透的泪花,顿时心都要碎了一般,只拉着她抱在怀中道:“好姑娘,妈妈知道你心里的苦,我跟着太太几十年了,知道太太的脾气,她是一辈子没受过半点委屈的人,哪里懂你心里的憋屈。”

谢玉娇吸了吸鼻子,伸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泪,从窗口站起来,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没有什么憋屈的,只是觉得有些无聊而已。身在这乱世,想吃一口饱饭也是不容易的事情,我应该知足的。”

张妈妈听了这话,心里越发害怕了几分,只一个劲道:“姑娘快别犯傻了,你这说的什么话呢?谢家家大业大的,姑娘如何都能锦衣玉食的,太太方才已经悔的落了眼泪,如今只等着姑娘去用晚膳呢。”

谢玉娇只懒懒道:“我这会儿吃不下,你回去吧,告诉母亲,我并没有生气,为了这些事情生气,也确实有些不值当。”

张妈妈知道谢玉娇的脾气,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因此也没再劝她,只开口道:“既然如此,老奴让厨房备几样菜,送到姑娘房里来好了,今儿天气也不好,姑娘在房里用,还暖和一些。”

张妈妈走后,心里却还是有几分担忧,以前谢玉娇就算再生气,也从来没开口说要走过,只是她们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觉得为了这样一件小事情,就说要走,似乎也有些小题大做。

徐氏瞧见张妈妈自己一个人回来了,只捏着帕子在门口愣了半晌,只等张妈妈进来了,这才问道:“怎么?娇娇她还是不肯过来吗?”

张妈妈往徐氏那边看了一眼,只摇了摇头道:“姑娘这回大约是真的生气了,我去的时候,她正在窗口哭呢!自从老爷走后,这还是我第一次瞧见姑娘哭呢!”

☆、第0092章

其实对于下午的事情,谢玉娇原本是很生气的,可后来想了想徐氏平常为人处世的风格,也就不怎么生气了。之所以还是坚持不去徐氏那边,也是有她的一份私心的。

谢玉娇并没有打算在谢家当一辈子的老姑娘,虽说这时候在古代,但只要有银子,过上爽快的日子总可以的。她这两年在谢家待的都有些腻味了,当初赚银子的快感如今也不能满足自己了,可如今这情况,她又不能撒手当米虫,所以只能接着发脾气,去外头走一走兴许心情也能好一些。

再者,也是时候让徐氏知道,她不可能永远都躲在自己的小窝里,只张罗张罗家中人的生活起居,便能安安稳稳的过太平日子了。谢玉娇想明白了这些,心情也就舒坦了起来,反正离过年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到时候等徐禹行回谢家来过年的时候,自己也跟着回来,徐氏在徐禹行的跟前,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厨房那边果然送了晚膳来,都是谢玉娇平常喜欢吃的一些小菜,大约是张妈妈亲自去厨房吩咐的。谢玉娇吃过了晚膳,早早的就洗漱睡下了,又让丫鬟们整理起行囊,说要去城里白鹭洲边上的别院住一阵子。

丫鬟们不敢怠慢,便收拾起了东西。

第二天一早,雪已经不下了,外头白皑皑的一片,谢玉娇昨夜睡的颇熟,醒来的时候外头天已经大亮了,日头正好从东边起来。原本谢玉娇洗漱过后,是要去徐氏那边用早膳的,可一想到昨天的事情,谢玉娇便遣了喜鹊去回话,说今儿在自己的绣楼用早膳,就不过去了。

徐氏听喜鹊说昨夜谢玉娇吃了晚饭,睡得也早,一颗心也算放下了一些,又见谢玉娇仍旧不肯过来用早膳,也只好随她去了。只让厨房里按平常谢玉娇喜欢吃的东西,多拿了几样过去,吩咐丫鬟们好生服侍着。

谢玉娇用过了早膳,和往常一样往前院书房里头去,平常巳时之后,是她见客的时候,最近年底,按照道理正是各家清账的时候,谢玉娇一早就让两个管家催着孔先生把账务的结清楚了,故而并没有什么人来访。

到了中午的时候,刘福根才从外头回来,原来他昨儿得了谢玉娇的指示,今儿一早就去了一趟县衙,先没提谢玉娇要捐布匹的事情,只略略打听了一下前线的事情。

最近北边打得厉害,康广寿暗中已经得了密令,若是京城守不住的话,很有可能就要迁都。只是兹事体大,朝廷怕动摇军心,所以一直未出明昭,因此他也不敢跟外头透露半个字。

而且如今前线战乱,驿站破坏严重,他的信都是从京城送来的,知道的消息难免有滞后了一些。

“大小姐,康大人这次倒是没提要银子的事情,只是奴才瞧他的神情沉重的很,只怕北边真的要守不住了。”刘福根瞧着谢玉娇那一张严肃的脸,说话更是放了十二分的小心。

谢玉娇原本想问一问周天昊的消息,可又觉得说出来了,反倒有那么一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便咽了一口气,憋住了没问,又开口道:“前几天舅老爷说城里有两处宅子不错,想要入手的,我想亲自去看看,你帮我备个马车,这几天我就在城里的别院住两天。”

刘福根昨儿听张妈妈说了谢玉娇和徐氏闹别扭的事情,今天心里多少有个底了,此时听谢玉娇这么说,便开口道:“听别院里看房子的水根媳妇道,今年别院里头的红梅开的正好呢,姑娘想过去住几天也好,只是这两天刚下过雪,路上滑,不好走。”

谢玉娇知道刘福根说的没错,这下雪天雪滑至少也要两三天,等路上的泥泞干了,又要两三天,她听了这话就觉得头疼,怎么想出去散个心还这样子麻烦呢!

谢玉娇正郁闷,忽然门外喜鹊脆生生道:“舅老爷今儿怎么回来了……”

喜鹊的话还没说完,谢玉娇书房的门就被推开了,徐禹行风尘仆仆的从门外进来,见了谢玉娇只急忙开口道:“娇娇,北边只怕已经守不住了,我昨天半夜收到岳家的八百里加急,这会儿京城的人已经在撤了。”

谢玉娇听了这话,先是吓了一跳,可也不过就那么一瞬而已,便又缓下了心神,这会子她也没心思去城里别院散心了,只忙吩咐刘福根道:“你快找了陶管家来,让他往各村各镇跑一趟,凡是谢家的佃户,守好自己的家门,若是遇上了北边逃难的人,不要怕,也不要盲目帮忙,先看朝廷是个什么做法。再让陶管家早些过来,商议一下摆粥棚的事情,能帮一个就帮一个。”

徐禹行见谢玉娇这般镇定的把事情吩咐下去,只站在一旁缓了片刻,见她说完了,这才又继续道:“还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谢玉娇瞧着徐禹行脸上有几分为难,心里也稍有些狐疑,只开口道:“舅舅有什么话就快说吧,这会子还卖什么关子,真是急死人了。”

徐禹行眉宇紧蹙,神色中带着几分复杂,只开口道:“我岳家的信上还说,死守京城的是睿王和杨公子带去的征南军,杨公子为了救睿王殿下突围,已经英勇殉国了。”

谢玉娇听到此处,却只微微愣了一下,仿佛一下子并没有听清徐禹行的话一样,只顿了老半天,心口一时就像裂开了一道口子一样,忽然间空荡荡的,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站在一旁的刘福根已是大骇,满头的冷汗都吓了出来,正不知如何开口安慰谢玉娇的时候,却见谢玉娇垂下了眼皮,淡淡道:“他果然一语成谶,死了……”

谢玉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吐出这两个字的,只觉得身子像是一下子被抽去了力道一样,放在桌案上的指尖软绵绵的耷拉了下来,身体往背后的靠背椅上靠了靠,除了脸色苍白,似乎并没有别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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