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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主家的小娇娘(37)

“谢小姐客气了,等做好了,派人来衙门说一句,我派了马车过来取。”

谢玉娇见这康广寿的态度谦逊的很,自然也以礼相待,只开口道:“一百多件的衣服,让二管家带过去也不值什么的,康大人就不必客气了。”

两人客套了一会儿,谢玉娇端着茶盏喝起茶来,就瞧见喜鹊那边也沏了一壶茶,几个年轻小伙子撩起了衣襟子擦脸,正端着茶碗,蹲在角落里喝茶呢!这古代的人还挺辛苦的,贫苦人家的男孩子,要是读不进去书的,也就只能花力气赚点银子了。

只见沈石虎左手抱着一包,右手夹着一袋,肩膀上也扛着一包,手指缝里还扯着一袋,从仓库里面走出来。那浑身的肌肉因为发力而变的鼓鼓有力,上面的线条清晰可见,手臂沾上一层薄薄的汗,额头上的汗水早已经滑倒了脸颊边上。

几个年轻人见他这样搬东西,纷纷叫好,就连康广寿都忍不住朝他多看了几眼。

沈石虎搬完了这一趟,去喜鹊那边领了一碗茶喝,视线只不留神就往谢玉娇这边飘了过来。那白裙子略略拽地,沾上地下的灰尘,瞧着就没有方才那样干净了。这些场面上的事情,终究不应该让一个姑娘家出来的。

谢玉娇见货物已然全装了车,康广寿也要起身告辞了,便也站了起来道:“既然如此,那民女就不送康大人了,刘管家你和康大人一起去县衙走一趟,记得把这棉袄的收据带回来,我们也好留作存根,年底的时候对账用。”

谢玉娇之前翻了谢老爷的账本,发现不少这样的存根,后面都会写上批注,比如抵消某某年多少钱粮租税什么的,虽然可抵消的部分也是杯水车薪,但谢老爷叫的租税少了,那老百姓交给谢家的也就少了,这样得了实惠的还是老百姓。

康广寿也知道这些旧例,便只点头称是,心里倒是默默佩服这谢小姐,真是半点儿的亏也不会吃的。

谢玉娇回到家里,没回自己的院子,只去了徐氏那边,却见张妈妈和几个丫鬟正在廊檐下说话,见谢玉娇进来,只慌忙迎了上来,谢玉娇便觉得奇怪,往常徐氏身边从来少不了张妈妈,可今儿她却在外头,不知是为了什么?

张妈妈向谢玉娇使了一个眼色,只压低了声音道:“太太正在房里难过呢,姑娘要不要进去劝一劝?”

谢玉娇这下就越发奇怪了,心道这连张妈妈都没劝成,这徐氏到底难过些什么呢?如今沈姨娘也有了身孕,按说谢家的日子也合该稳定了下来。

张妈妈瞧着谢玉娇这一脸的不解,只皱着眉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方才太太让我请了大伟先生过来,说是如今空了,要给老爷画容相,我就高高兴兴的去请了人过来,然后太太就开始问大伟先生,这画到底应该怎么画?大伟先生就问太太,老爷眼睛是什么样子的?鼻子又是什么样子的?还有嘴巴什么的,每一样都问的仔仔细细的,一边问,一边这手里还拿着一个东西在一块布上画来画去的,等他画好了,给太太看了一看,太太一下子就惊呆了,说这怎么跟老爷长的一点儿也不像呢!”

张妈妈说着,脸上就露出了愁容来,只继续道:“后来太太瞧着瞧着,又觉得有些像了,可又想想,又觉得不像,最后就难过的哭了起来,说是这人才去两个月,她怎么就把老爷的长相给忘了呢!”

谢玉娇听完,愣了片刻,又有些不确定问道:“就为了这个哭的?”

张妈妈只点头道:“可不是,就为了这个。”

其实谢玉娇知道,徐氏是又念起了谢老爷了,前一阵子家里忙乱,徐氏顾不得这些。后来沈姨娘有了身孕,徐氏又只顾着高兴。如今家里一切步入了正轨了,徐氏就又开始空虚寂寞的想起了谢老爷了。

谢玉娇走到房里,果然看见徐氏手中拿着那个为谢老爷做好的腰封,眼眶红红的坐在椅子上,见谢玉娇进来,只忙不急擦了擦眼角的泪,强挤出一丝笑意道:“娇娇回来啦,外头怪热的,快过来里面坐。”

谢玉娇应了一声,走到徐氏的身边,只开口道:“我听张妈妈说那个大伟不会画画,连我爹的样子都画不像,既然这样,改明儿我们给他一些银子,让他走好了,再找一个大雍的画师来,好好替爹爹画一幅体面的容相出来。”

徐氏听了这话,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微微泛红道:“他画得很像,只是我一看见你爹的样子,心里就难受罢了。”

谢玉娇也知道,论古代的画技,中世纪欧洲的那些画家画出来的油画,已经可以以假乱真了,大雍的画师肯定是比不上的。那个大伟看着有些不务正业,但谢玉娇也见过几幅他的作品,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

谢玉娇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道:“既然这样,那咱就还让他留下,替爹爹把画给画好了,成不?”

徐氏闻言,只认同的点了点头。

☆、第0032章

这一幅画足足画了有两三个月的光景,沈姨娘的肚子也一天天的显怀了。忙过了农忙这一季,田里的水稻都抽出了稻穗,眼看着这一整个夏天都要过去了,老姨奶奶才将将可以起身,在自己的房间里稍微的踱几步。

谢玉娇穿着一身家常的湖绿色对襟褙子,坐在书房里把算盘打的噼啪的响,最后在册子上记下了数字,这才抬起头,对站在自己跟前的刘福根道:“上回舅舅的来信上说,把生意交代清楚了,他也要回来了,我听说舅舅家外头的宅子如今也是你管着,他家里如今还有人吗?”

上回徐禹行回来的时候,正值家里最忙乱的时候,所以徐禹行一直就住在谢家。早先听徐氏说,徐家在剪子巷那边是有一处宅子的,如今也是刘福根管着,便随口问了一句。

“舅老爷家里头如今只有一对看房子的老夫妻,别的就没什么人了。大小姐以前不管事不知道,舅老爷从前外头的跑的多,难得回江宁一趟,且表小姐又住在府里,所以舅老爷若是回来,也都是住在府上的。”

谢玉娇闻言,只点了点头,这几天她倒是开始给蕙如装扮起房间来了,她那个绣楼有两层,以前下面一层就是蕙如住着的,虽然里面的陈设还在,不过看上去已经不光鲜了,谢玉娇还问了丫头们平常她喜欢什么,差人特意去城里买了几样回来。

送走了刘福根,喜鹊从门口进来道:“姑娘,太太那边派人传话来说,大姑奶奶过来瞧老姨奶奶了,让您一会儿早些过去,大家中午一起吃个中饭。”

谢玉娇应了一声,正在检查账房先生送上来的今年交给县里的麦子和油菜籽的数量。今年因为春天雨水多,油菜籽没有往年收成好,交去了县里之后,谢家宅的仓库也没剩下了多少,按说这些也够谢家上上下下的人吃用了,只是谢玉娇知道,谢老大是个善人,往年佃户为了交租子,总会自家少留好些菜籽,等到明年春天的时候,就难免青黄不接了起来,这时候都是靠谢老爷过年时候按人头分的粮油活命的。

谢玉娇越往深的里头瞧,越发现这做个地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像谢老爷这样的好地主。小时候谢玉娇也看过了要打到封建主义、打到地主的革命电影,总觉得地主应该是没一个好的,可如今自己当了一把地主婆了,才觉得这世上的事情,还当真说不准了。

谢玉娇查好了账本,见时辰也不早了,便起身往徐氏的正院去。这时候天气还很热,大厅的门口敞着,一个夏天过来,谢家库存的窖冰也用的差不多了,为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凉快些,白天徐氏自己也舍不得让下人拿出窖冰来用,只吩咐下去,沈姨娘如今怀了孩子,是不能热着的,窖冰必须一天十二个时辰的供应。老姨奶奶伤了躺在床上,要是太热身上容易长痱生疮的,也不能断了窖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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