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之间似乎老了很多,神情沧桑地叹气:"久,这次你是真的错了。大错特错。"
"爸爸……"我站在门口,声音颤抖地问,"到底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求过端木朔月?他为了你而违背命轮和引魂师法则,自愿接受惩罚去了。"
"处罚?是什么?"
"呵……"爸话语是大片大片浓重的悲伤,"我只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引魂师违背了命轮,擅自放过寿命已尽的人。于是被主宰者废去了双眼,眼瞳由苍蓝变成了灰,再也炕见了。"
废去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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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瞳由苍蓝变成了灰?!
……朔月如果接受惩罚的话,就再也炕见了?
"爸……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在骗我是不是?"泪大颗大颗地淌落,"你是说朔月他炕见了?他的眼睛……"
爸沉默着望向窗外,半晌后终于回答我。
"谁要引魂师是用双眼的暗示来引渡灵魂的呢?如果他不能再当一名恪守职责的引魂师,那就无法再拥有那双湛蓝的眼瞳了……"
我竭力压制住喉咙里的哽咽和酸涩。
"爸爸,那朔月他现在去了哪里?"
"不知道。"他摇摇头,"又有谁会知道?"
那天晚上,失眠到凌晨三点的我做了一个梦,奇怪的是,在梦中我很清醒地明白这不过是一个梦境而已——
可我就是醒不来。
在梦里,我又重新看到了三个月前那可怕的一幕,被附身的羽野一脸冷漠地朝我张满了金箭的弓。
冷酷的眼,握住弦的手指残忍地松开……
那金的利箭带着摧毁一切的速度飕飕地朝我和朔月飞过来。我的瞳孔越张越大,所有金的光线都漏了进来……
生命在刹那间陷入读秒。
5
4
利剑的光泽如此凛冽,我听见它乘风破浪般劈裂了阻挡着的空气。
3
2……
……
1
朔月不顾一切地把我护在怀里,直到金箭终于刺中他的心脏。像百老汇舞台剧的最末章,所有的剧情都落幕,再残忍的结局也只能闭上眼接受。
舞台的正中央,光线集众男主角一个人身上……
蔷薇的血喷溅在教堂雪白的尖顶上,鸽子挥舞着呼啦啦四下飞散,朔月站在彩绘玻璃透进的光线中,捂着伤口倒下,在萦绕不去的赞诗中匍匐成一只深蓝的兽。
"朔月!"
"朔月你别吓我……"
"朔月!!"
我想要扶起他,被他推开。朔月挣扎着站起来,一个人默然地往门外走……
"你去哪里?"
"朔月,你受伤了!喂,你去哪里啊?"追过去,他却还是不理我。
河水。
不知从何而来的缓慢流动的河水,漫溢在我们周围,渐渐地把我和朔月隔绝开来。那水波温暖而湿润,浸透着惊心动魄的丽泽。
记忆渐渐冲破我的心扉,那些迷失在流年中的往事再次排山倒海而来。这一次跟我和他在海边见到那些奔腾的深蓝之兽不同,那次我还不明白自己其实是个玩偶。
而现在,事实已经如此清晰。我就是这个故事里真正的玩偶,应该永生追随着端木朔月刃忍背叛了他的玩偶。当这些记忆重新充溢在我和他之间时,我才猛然醒觉——
原来从头到尾,一直爱着我的,只有他。
原来从始至终,一直守护我的,只有他。
……从我作为一个玩偶降生到这个世界,成为他的朋友,到后来羽野而被打回瓣的原形,再到后来他不顾一切宁愿违背神的意志也要守护在我的身边……
无论苦难、幸福、疾病还是困境……都是他一直不离不弃地牵着我的手,陪我穿过漫天樱的未知海洋。
像兄长像父亲像恋人,一直默默守护着我的,只有他。
河水渐渐泛滥成一片苍蓝苍蓝的海洋,仿佛是有生命力的流质,骤然间就淹没了这个可笑的世界。四周的黑暗让这水波的苍蓝泽更加鲜明,甚至有些刺眼。
朔月突然回过身,低头轻抚我的脸,迷茫中我炕到他的神情,只听到他说:
"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
"你去哪里?"
"不知道。"
"还会回来吗?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难道说,朔月……你不回来了?"
他不回答,只是转过身,背离着我走远。我茫然地站在原地。恍惚间,他的背影已经越来越远,遥远得像一场梦。不,这本来就是一场梦,身处其中的我明明知道这是梦,却怎么也醒不来,反而越陷越深。
"朔月?"
"朔月你去哪里?"
"喂,等等我啊!朔月!"
我踏着海水朝着朔月的背影追过去。
是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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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就是梦境,可海水浸没脚踝的触感却真实得可怕。
乌云压顶,云层的深处漏下几缕圣洁的光线,洁白而优,仿佛是神的救赎。
神终于看到了朔月心底的痛苦了吗?
还是说神终于要带他走了?
永远远离引魂师的命运。
永远远离我。
不!!
不要!!
我拼尽全力地追过去,可朔月的身影却仍旧在蔚蓝的雾气纸来越远,越来越远……渐渐飘忽成一片漆黑的羽毛,随时都会消失殆尽……
"不要走,等等我啊……
"朔月!端木朔月!
"你答应过不离开我的……"
清晨,泪流满面地醒来,躺在上的我一眼看到窗户边的圣母像正在淌下金的眼泪。脑中突然闪现出那晚小七开车带我去海边,他跟我说过的冰川和引魂师的命运。
"所有的引魂师死去后,都会葬在南极冰川之下。而灵魂站在彻骨的冰川上,可以听到就脚下轰隆隆的流水声。这是来自上天的声音。也是命轮中引魂师们最后的归宿。"
"冰川?"
"叮冰川。所有的引魂师注定一生孤独。他们一生无法得到爱,不能对心爱的人说’我爱你’,只能够默默守护。所噎…我担心我哥……"
这个傻瓜……
为什么要独自去接受惩罚?
到底去了哪里?是不是真的失去了双眼……是真的吗?
心痛到裂开。我仿佛又看到巴黎的郊外后山的那些梨,在洁白的光线下竞相盛开,得醉生梦死。
Nine
"久?"
"久你起了吗?下来吃早点。"轻声地桥,
心不在焉地找了件外套穿上就下了楼,羽野、还有KIKI他们都在餐厅里吃早点。走过去坐下,拿起桌上的牛奶就狂喝……
咕咚咕咚……
呃,打饱嗝了。
直到草莓味的牛奶从嘴角溢了出琅停下。我抬起手背擦了擦,余光中瞄见清流一直一直死盯着我。
"干吗啊?没见过喝牛奶?"
"得了吧,还呐……"他抢过我手里的杯子,绝望地发现里面早就空空如也。"诶!久你是不是睡傻了啊?这是我的杯子!看到它是橘子形状的了吗?"
呃,是么?
我揉揉眼仔细一看手里的杯子,果然,杯子是橘子形状的。
"好白痴的杯子啊,你在哪里买的?简直就是太适合你了,啊哈哈……"还没嘲笑完,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大家都很无语地看着我。
清流一脸无辜地摊手:"拜托,这杯子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汗。
吃完早点帮一起收拾桌子,抱着一大堆盘子的我差点就撞到橱柜,还好跟在后面的羽野身手敏捷地抱住我,这才没有受伤。
"你到底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我摇摇头,默默收拾着盘子,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我们,半晌后,她取下一直悬挂在客厅里的圣剑,淡淡地说:
"我们,现在就去找钟表师。"
所有的术士之间都存在着微妙的关联,即使不常往来,也能感应到彼此的安危。当年我爸虽然每天都足不出户地做玩偶,却从没忘记过每周六都要我去税糕给钟表师。而钟表师也始终与主宰者保持着联系,明白这游戏里的每一个步骤,不然当初我去送糕点给他时,他也不会送我那枚刻着"久and端木朔月"的金怀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