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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起(21)


楚涟漪心里松了口气,就怕进来看见这丫头一头促狭的笑容就不好过了。
安彤一双巧手,很快为楚涟漪更衣梳头完毕,将她送到正厅后,躬身问了一句“王爷金安”,又退出了屋外。
屋子里只剩得楚涟漪和唐楼两人,掉针可闻。
唐楼放下手中的茶杯走上前,“今日你落水,并非我设计,我只是让华安安排你来见我,哪知他自作主张,这才累你落水。你信我,我并不想对你不尊重,也万分舍不得你落水着凉。过两日,我就让人去你们府里提亲。”
楚涟漪如今穿了衣服,这才敢有勇气直视唐楼,“王爷贵为亲王,想必也听说过楚府十二姑娘的名声,我是被退婚之人,恐担不得王爷的厚爱。”楚涟漪涩声道,如今才真的从心底怨恨起那退亲毁人声誉的严府来。
唐楼握住楚涟漪的手道:“我信你不是那样心狠之人,你既这样对他们,定是他们欺负你年幼失亲。以后这样的事再也用不着你来动手,我自会帮你都料理干净。”
楚涟漪低下头,泪珠盈睫,对自己道:“今生就是他了吧。”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楚涟漪拉起唐楼的手,在他手里画着自己的名字,“我叫涟漪,河水清且涟漪的涟漪。”
唐楼低低在嘴里嚼了嚼这两个字,与这个名字的主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湖水清且涟漪的地方,那时她就在他心里荡起了涟漪。
“涟漪。”
名字从唐楼嘴里吐出来,让楚涟漪觉得羞涩。
“下面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马车备好了,你径直回府就好。”
楚涟漪点点头,将手从唐楼的手里抽走,转身随着引路的丫头离开,途中没遇上任何人。
楚涟漪走后,唐楼立刻唤道:“华安。”
“王爷。”一个身穿蓝色布衣的小厮躬身出现。
“你怎么做事的,怎么能让十二姑娘落水?你不知道她身子薄吗?”唐楼想起楚涟漪临走前脸色不正常的潮红,只怕是生病的先兆,只愿自己怎么就贪心那么一点儿跟她相处的时间,误了她治病。
华安心里早有准备,这等香艳之事主子心里满足了,但面子上总要拿小的发火,才说的过去,做奴才的也只有认了。先才来回报主子十二姑娘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时,还见主子一嘴的笑容,华安只道自己办好了差事,哪知转眼就出了错,大大低估了那位被退亲的十二姑娘在自己主子心里的地位。
其实华安也是冤枉。禹亲王将他自己亲手所做之画交给华安看时,让他仔细辨明今日来府里的姑娘,如有一个模样的便引去见他。
可是男女大防,对方又是世家之女,怎么肯去见一个陌生的男子,自己主子爷也不说明是什么关系,既然连名字和身份都不知道,华安心想定是一段艳遇。
艳遇之事华安平日跟随唐楼各处交游,同各家世子公子的随从厮混时,也听了不少风流韵事,其中有一桩便是一位世家公子绊了大家的小姐入水,又借用尼姑庵的关系,最后得了手,珠胎暗结的韵事,这是华安从那公子的随从处听来的,讲得绘声绘色,让他们学了不少手段。
当华安打听出那十二姑娘的身份时,心下觉得这位被退亲的姑娘身份是配不上自家主子,不过也是一桩韵事罢了,华安这才效法那位风流公子,安排了这出佳人落水戏,哪知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此时华安也不敢辩解,只低声认错。
“罚你半年薪俸,今后少给爷自作聪明。去查一查今日是谁提议芳姐儿她们来山川风雨阁的。”唐楼冷色道。
“是。”华安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小心退下。
却说楚涟漪从侧门回到楚府后,并没惊动众人,只有疏影迎了出来,“姑娘,暗香先回来了。”
楚涟漪点点头。却原来楚涟漪失踪太久不出现定然让桃花社众女生疑,所以那华安用楚府的马车将暗香当做十二姑娘送回府中,对桃花社众女只道是十二姑娘受了凉,先回府了。
第二日六姑娘和柳茜雪来探望楚涟漪的病时,她正躺在床上,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这一次着实受了凉,回府的当天晚上额头就烧得碳似的,好在身边有微雨那懂药理的丫头伺候,这才没成大病,第二日又递了牌子从外请了大夫开方抓药。
如此一来也并不引人疑心。
第五日上头,楚涟漪身子刚好了些,能下地行走了,却从鸿鹄院来了丫头鸣柳,说是老爷请姑娘过去。
楚涟漪大为惊讶,自从母亲去世后,除非是遇上大事,父亲从不曾主动让自己去过鸿鹄院。不过她心里大约也料到了是什么事。
因楚涟漪病着,虽然春暖花开,疏影和暗香依然为她披了大氅,暖了手炉,又用软轿抬了她去鸿鹄院。
楚涟漪进了西屋,问了父亲万安,这才立在下首听楚青全吩咐。
“又病了?赶紧坐吧,可请了大夫了,大夫怎么说?”
楚涟漪这才坐了父亲下首的绣墩,“请了大夫了,只说不碍事,吃了药发发汗就没事了。”
楚青全“嗯”了一声,吩咐屋里伺候的秋姨娘去给十二姑娘煮一碗姜糖水,又让丫头鸣柳也跟去帮忙,支走了屋里众人后,这才开口道:“你这般大了,总是要出嫁的,今后到了夫家可要自己照顾自己的身体。”
楚涟漪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这院子怎么如此闷热,热得她心发颤,脸发红。
“今日禹亲王府到咱们家提亲。”
楚涟漪脸红似桃,心想他总是守诺言的。
“禹亲王想聘你为侧妃。”
作者有话要说:别骂我,别打我,我只是觉得小楼子太色了,要教训教训他。
不虐女主的,女主怎么能虐呢,对吧?(*^__^*) 嘻嘻……
来来,把心脏都训练得强一点儿。

17、暗自叹 ...
此话一出,楚涟漪觉得自己胸口如遭重锤。
也许别的人家来提亲,说是聘为侧室,楚涟漪并不会有太大的感觉,她名声是那般,即使不甘也只能认了。
可这个人万万不能是唐楼。
一个女人一旦遭遇了爱情,就难免会对对方吹毛求疵,他一点点的举措,就能伤人之心如历腊月寒冬。
如果说唐楼他不口口声声说他的“愿得鸳鸯美”,楚涟漪也许会觉得嫁给一个自己不讨厌的人做侧室,只要是父母之命,她也未尝不可,只是他那样行事后,让楚涟漪只觉得自己的轻率倾心只是场笑话。
他于她是命中之人,她于他却只是短暂的风景,并不配成为他的正妃,虽然他口口声声说只是那些人欺负她年小失母,可到底迈不过心里的嫌弃。
楚涟漪的决心刹那就下定了,绝非理智,她只想即使嫁给街上的乞丐,也决不愿做他的侧妃。
楚青全见楚涟漪脸色煞白,知道自己的女儿从小就心高,绝不甘心为人妾氏,如果宜和还在也定是不许自己女儿给人做妾的,虽说是侧妃,有夫人之爵,却到底也只是侧妃。
“你若不愿便罢了,咱们家也不差你一口饭,爹养着你就是了。”楚青全不善安慰,这话对楚涟漪来说却是最好的定心丸。
楚涟漪泪盈双睫,历年来对父亲冷落自己的怨念,因这一句就消散了,到底是血肉至亲才最为包容。想起父亲有这样一个被退亲的女儿,颜面上也是难看,在外面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也总是难免的,可他从不曾责怪过自己一句,也从没过问过自己管家之事。
想至此,楚涟漪的泪珠串线似的滚落,“爹,女儿,不愿嫁。”楚涟漪以女儿的心思完全依赖于这个父亲,哪怕任性也好,就任性这一次也好。
楚青全点点头,“这事我自然会跟你祖母说,回了禹王府,你不用担心。你身子不好,且回去休息吧。”
楚涟漪拭了眼泪离开。心里知道让父亲拒绝亲王府的提亲有多为难,而且以唐楼那种欲得之而不惜手段的情状看,父亲要顶住的压力不容小觑,可眼下她只能将父亲当作那把为自己挡风遮雨的伞,只求以后能好好侍奉他。
楚涟漪回到百花深处后,静静躺在床上,心想自己两世为人,怎么就轻信了男人的花花言语,真是智商倒退了。虽说感情不深,可到底是伤了心,病了足足两个月人才算清爽了些。
其后再也没有禹王府那边的消息,虽是如此,可楚涟漪到底还是从阁楼搬到了楼下,又让疏影、暗香轮流陪着她睡在同一张床上,安排婆子轮流在百花深处巡夜,两人一班,再不许偷懒。
即使如此,楚涟漪也曾在梦里被忽然传来的冷梅香气惊醒,张嘴就喊着“疏影,我渴。”梦醒后,也不知道那香气是自己的臆想还是真实。
由夏入秋,楚府的六姑娘出嫁了,忙了好一阵子。其后楚涟漪安心在家,为秋姨娘的信哥儿新请了一位声名颇着的夫子,又忙着为家里开源节流,想着小时候母亲同父亲经常议及的等孩子大了,父亲便要辞官,携妻四处云游,也不枉来这世上一遭的事来。
近日给父亲请安时他眉间的疲惫,楚涟漪便想着多存些钱财,以后若父亲真的辞官了,日子也不会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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