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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起(24)


“我不信,婚姻大事,父亲断然不可能不同我讲的。”
唐楼笑了笑,但那笑意却不浓厚,大约是想起了不怎么乐意的事情,“那是因为其中困难重重,岳父大人又小心谨慎,怕最后有什么波折,图惹你烦恼。”
楚涟漪又瞪了唐楼一眼,唐楼却是明白人,知道她骂自己,怎么自己就不怕惹她烦恼,偏要来说这些,随即正色道:“涟漪,我一定要娶你,我是极有信心的。”这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连不信的人都要偏信三分了。
楚涟漪望进唐楼的眼睛,目若点漆,炯炯有神,是一双极好的眼睛,清清澈澈,平白说话就让人信了三分。
楚涟漪咬了咬唇,可这个男人的话是一定听不得的,他现在说得天花乱坠,指不定所谓的娶,不过是一顶小轿抬回家而已。
唐楼见楚涟漪神色依然坚毅,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织金锦地鸳鸯荷包来,从中倒出一个金麒麟递与楚涟漪,巴巴地道:“这是岳父大人给的信物,你总该信了吧?”
楚涟漪接过麒麟放在手中把玩,不用细看,却也知道唐楼所说之事的真假。这金麒麟她自己也有一只,是小时候身体娇弱,母亲听人说那是邪气入侵,找人打了一对金麒麟给自己避邪,两只麒麟一大一小,有分公母之意,小的一只给了自己,大的一只母亲当时打趣说是要给未来的姑爷。
想不到父亲真的送给了唐楼。
“即使如此,你也不该闯我的马车。”楚涟漪死鸭子嘴硬,是绝不肯给唐楼好颜色看的。
唐楼握了楚涟漪的手不放,故做委屈道:“你以为闯这马车我容易吗?”
楚涟漪“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脑子里幻想着他堂堂亲王之尊却要偷偷摸摸地趁人不注意摸上马车来拘着,确实也不容易,何况也不知道他在这马车里拘了多久了。
唐楼见楚涟漪笑了,心也就放下了,“涟漪,你好狠的心肠,那院子守得跟铁桶似的,让芳姐儿给你下帖子,你也不去,你五姐夫家靖文侯的宴请我不请自去,也见不到你的踪影。”
“我的院子守得铁桶似的难道不对?”楚涟漪嗔了唐楼一眼。
那娇滴滴的模样惹得唐楼又挪近了些身子,将楚涟漪逼到了车角,“你定是料到我见不到你便会……”
“我什么也不知道。”楚涟漪赶紧截断唐楼的话,否则真不知道后面他要讲出多厚颜的话来。
唐楼用手指挠了挠楚涟漪的手心,惹得她痒痒发笑,道:“你如何会不知道,你不知道还会让丫头跟着你一起睡?”唐楼显然是不放过楚涟漪的。
此话一出,楚涟漪便知道那夜果然并非梦境,不知怎么,心里却有些欢喜。
“如今虽然我二人都得偿所愿,可惜就是不能立刻厮守,真是一桩憾事。”唐楼当初想聘楚涟漪为侧妃其实也不无私心,如果以正妃相聘,来来回回,六礼做足,没有一年半载是绝对下不来的,等得人好不焦心。
楚涟漪被唐楼露骨的话语给臊得想夺门而出,又见唐楼从他怀里拿出一个小物件来,定睛一看却是上次从自己这里抢走的口脂盒子。
唐楼揭开那口脂盒子的盖子,里面空空然无一物,“每次想你了就拿出来闻闻,看来是不可能在吃完之前娶你过门了,你今日总得给我换一盒,留个念想。”
楚涟漪光是幻想唐楼的动作就觉得害臊,嘴上却不肯饶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送给其他人作耍了。”
唐楼听了话,忽然静下来,眼晶晶地盯着楚涟漪,楚涟漪被他看得霞飞双靥,“有什么好看的?”
“再没有比这更好看的了。不过,涟漪,我最高兴的是,你肯为我吃醋。”
“你真是……”楚涟漪恼羞成怒想骂他无赖,不要脸,谁吃他的醋来着。
“你给我换一盒吧。”唐楼赶紧转移话题,知道再继续肯定吃不了好果子。
楚涟漪被唐楼的气息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虽然他不曾越矩,可这动作已经过于亲昵和暧昧,“我没带。”
唐楼笑道:“我不信,你让我搜一搜。”作势就要扑上去,吓得楚涟漪惊呼,两个人嬉笑做一团。
楚涟漪赶紧推了推他,“你小声些,仔细被车夫听见。”
“无妨,你们府上治下倒是颇严,好不容易我才安排了这样一枚棋子进去。”
楚涟漪这才明白唐楼是怎么混上马车的,却不料是“祸从内起”,而他居然还好意思说。
“今后你如果有什么消息要传于我的,就让人知会他一声,又或者想见我,提前一日让他备车,我自然就知道了。”
“谁要想见你啊。”楚涟漪嗔了唐楼一句,他也真是太好意思说了。
唐楼但笑不语,片刻后才道:“咱们的婚期也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只能待日新月异大事成,不过无论多久,你都只能等我,涟漪。”
这话说得隐蔽,楚涟漪却知道他在告诉自己消息,那日新月异四字,只怕正是父亲不肯告诉自己与唐楼婚事的原因。
楚涟漪不答话,唐楼又继续道,“涟漪,禹王府在鼓楼大街上有一家叫吉祥斋的铺子,你五月前能不能找个机会去那儿?”
“我为什么要去?”楚涟漪又道:“再说也要太夫人同意我才能出门儿。”其实她出门,即使不经太夫人点头也是行的,只是楚涟漪一见到唐楼就忍不住冒出些矫情。
“那吉祥斋是丝绸铺子,你同太夫人说,及笄了想置办点儿新衣裳,她肯定是允的。”这话本没有错处,只是被唐楼挤眉弄眼说来,楚涟漪顿时就踢了他一脚,这不是变着方儿地说自己是在置办嫁妆么。
“我才不去,我凭什么要去那铺子?”楚涟漪转头不理唐楼。
“东北边儿又有些不太平,圣上已有意思让我领兵,过几日旨意就该下来了,估摸着五月里就要出发,那时候肯定要忙,所以才想着四月里能再见你一次也好,这次如果能立下大功,也好请皇上赐婚,涟漪,你就应了吧。”唐楼在楚涟漪的耳边低声道。
楚涟漪暗恨,明明是吃人豆腐伤人心的登徒子,偏偏话从他嘴里出来就是委屈了他,自己心倒是软了,也太不争气了。
更何况楚涟漪总觉得是自己对唐楼太“假以颜色”了,以致他觉得自己不端庄,这才有那“侧妃”之意,从太夫人至自己的母亲,甚至那几位婶婶的身上,楚涟漪都觉得这里的女主人不一定容貌出众,但必须要端庄的,入乡随俗,自己也总得养出端庄的气质来。
是以,楚涟漪并不想去私会唐楼,觉得这太放诞了。喜欢的时候自然是好的,不喜欢的时候,这也许就会成为自己的污点。
唐楼大约也觉出了楚涟漪的迟疑,又再接再励道:“刀枪无眼,这一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涟漪,你就忍心不让我再看看你?”
楚涟漪从没经历过战争,但是幻想总是更为让人恐惧的,一时间居然也动摇了心意。
“就这样说定了。”唐楼率急急替楚涟漪做出了决定,又怕她反悔,转而改了话题,声音略带失落地道:“涟漪,如果我回不来,就让岳父重新帮你找一门好亲事嫁了吧。”典型的以退为进。
楚涟漪点点头。
唐楼狠狠捏了捏楚涟漪的下巴,“你还真敢点头啊?”
楚涟漪见唐楼怒了,自己反而开心了起来,“难不成要剪了头发做姑子去?”
“你可真狠心。”唐楼静静看了楚涟漪片刻道:“我既不想你嫁给别人,又不想你生活难过,怎么办,涟漪?”唐楼握住楚涟漪的手搁在胸前。
楚涟漪红着脸道:“那你平安回来不就好。”
唐楼这才笑了回来,“涟漪你再给我一盒口脂吧。”
楚涟漪正要不答应,却被唐楼蹭了上来,一副你不给他就要抢的模样,又怕他胡乱动手动脚,只好从荷包里拿了口脂盒子出来。
唐楼打开闻了闻,这一次楚涟漪用的香橙蜜,他笑道:“你倒是个嘴馋的。”
两人都同时想起灯节那夜的枣泥盒子,唐楼在楚涟漪耳畔低声道:“那枣泥盒子我买了二十个,直道放坏了也没见到人。”唐楼发狠地咬了咬楚涟漪的耳垂。
楚涟漪赶紧挪了挪身子,用手撑住唐楼的身子,他却继续向前倾,抵在楚涟漪的唇畔道:“涟漪,让我再尝尝你嘴上的胭脂。”
“你不是有一盒胭脂了吗?”楚涟漪嗔道,示意他手里那盒子里就是胭脂。
“也不知道下一次何时才能见面,我怎么舍得吃自己盒子里的。”唐楼俨然守财奴的模样,惹得楚涟漪发笑,到底还是被他轻薄了去。
两人又腻了一会儿,虽不算太越矩,却也是耳鬓厮磨,待听得车外的车夫吆喝了一声,唐楼才正身坐直,为楚涟漪理了理鬓发,“我该走了,记得找个机会去吉祥斋,还有,等会儿下车前先让丫头帮你补一补口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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