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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起(93)


晚饭时,太妃将这件事同唐楼说了说,他愕然道:“去雨润庵小住自然好,只是那里太清苦,娘不如去咱们京郊的别院小住,那里背山面水也极是凉爽,儿子也可以跟去凉快凉快。”唐楼这便是不同意了。
“今年还没去过雨润庵,去年我就同圆觉师太约好了,她要用新采的梅花雪给我烹茶,我如何能不去。”太妃说罢还对楚涟漪谑笑地眨了眨眼睛。
楚涟漪被太妃调笑,一阵脸红,却也不知道唐楼是否是不愿意自己去,才那般说的。
“托娘的福,我也想去吃吃圆觉师太烹的茶。”这出行一事便算定下了。
用了饭,唐楼与楚涟漪一同出门,依然彼此不理,只是到转角门上,唐楼停住脚步转身走在身后的楚涟漪,似乎有话要说。
楚涟漪却不想搭理他,也不走抄手游廊,从院子中间直接走了开去,这样走便要绕好大一圈才能回到玉熙堂,一看就知道她是故意在躲唐楼了。
这一去雨润庵,一住就是一个月,楚涟漪天天被逼着喝苦药,才知道是落入了太妃的圈套,不过好在雨润庵的确清凉怡人,每日里弹琴作画倒也逍遥。
这一日黄昏,天边霞光弥漫,楚涟漪让流风、回雪抬了小桌去清池畔,打算一边品茶一边赏晚霞,刚将茶杯递到唇边,却听得院子外又吵闹声,还夹杂着男人的声音和女人的尖叫。
楚涟漪皱皱眉,“流风,你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流风应声而去,等了半晌也不见回。忽然后院的门被踢开,楚涟漪应声回头,却见有一个男人一手拽着流风,那手正无耻地往她身上摸着,流风只能拼住力气喊:“快跑。”
可是这时候还如何能跑的掉。
太妃那边听到响动,也出了院子过来,伺候的丫头、婆子都赶了过来,只见一群男子手里拽着尼姑就往后院拉。圆觉师太跟着后面,急急跑来,满脸焦急。
“我就说你这尼姑不规矩,哪有尼姑庵里藏着这么多粉粉嫩嫩小姑娘的,明明你这里就是销金窝子,今儿本少爷高兴,特地来光顾你们,你少不识抬举,惹急了,少爷我一把火把你这尼姑庵全给烧了,把这些小娘们儿全抢回去。”
这说话人的声音楚涟漪只觉得耳熟,定睛一看,不是那日在涂县遇到的那恶霸又是谁?
“休得无礼,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太妃踏前一步。
“这妇人长得真美,老是老了点儿,但爷也不嫌弃,越老越扫,我最喜欢。”那圈男人里一个尖嗓音的男人嬉笑道,众人听了都发出大笑。太妃长这么大如何受过这种侮辱,顿时气得发晕。
那金阳却一个箭步射到了楚涟漪跟前,“小娘子,我们可总算又见面了。”
楚涟漪一听,这才明白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可是他们也未免太色胆包天了,“这里是雨润庵,我们是禹亲王的家眷你们这是做什么,难道不怕朝廷律法吗?”
听到“禹亲王”三个字,那金阳愣了愣,可惜此时他好不容易才见到梦中的人儿,又见她嗔怒之样,越发显得俏丽,心里痒痒难耐,“什么禹亲王,你可别唬我,王府家眷能到这破庙来?你与其跟一个富商,难道还能比跟了爷好?”只因事前早有人对他说了这女子的身份所以金阳也不怕,“过来让爷亲一口。”后面的男人都开始哄笑。
那金阳一把抓住楚涟漪的手,将她拖入怀里。楚涟漪情急下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一下就刺入了金阳的眼睛。
金阳痛呼,立马放开了楚涟漪,旁边人一个耳光扇在楚涟漪的脸上,“贱人,你敢。”
这一巴掌用力极大,楚涟漪又是个柳絮身子,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地上,最后一刻,心里只想,那些在庵外奉命守护的侍卫又去了哪里?
也算是楚涟漪她们福大命大,正是关键时刻,庵外的侍卫有四人冲了进来,他们都是唐楼精挑的好手,以一敌三也不是问题,只是金阳一众人数几多,两方面僵持不下,那王府侍卫白玉楼护了太妃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敢惊扰我禹王府太妃,不想活了吗?”
金阳旁边的一个纨绔公子一听,心里这才犯了嘀咕,又是禹王府,难道还真是惹了禹王府的人他见这出来的主子和丫头都是倾城倾国的容貌,绝不像普通富商家能养出的,这些侍卫拳脚功夫也极好,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只因金阳说她们不过是富商家眷,平日里什么女人他们没玩过,可是这别人家的娘子,又是如此倾国倾城,一听金阳所说,便也心动了,又想着京里有什么事是他们摆不平的呢?这等强人的刺激,他们最是喜欢,这才跟了来,不想今日闯下大祸。
金阳还在一旁蒙住眼睛一边喊道:“停什么,还不给我打死他们!”
那纨绔公子却一把拦住,“金兄,你眼睛受了伤,我们还是速速回京给你医治才是,不然落下毛病可就不值了。”那金阳不肯,那些人却拖了他迅速离开,也不敢留下姓名。
敌众我寡,白玉楼等人也不敢追,他对太妃行礼赔罪,“属下来迟,请太妃责罚。”
太妃如今还吓得有些愣神,半晌才道:“起来吧,你们的罪自然要等到王爷来罚,今日在庵外伺候的侍卫都死了吗,让这些人闯入了庵内?”
“小的不知,小的等从山上下来,只见庵门打开,心里怕有事,这才贸然闯进来,不想却看到那些人。只是今日应该在庵外守卫的侍卫一个一没见到,小的也觉得奇怪,小的立刻去查。”
太妃挥挥手,让他们立刻去查。丫头们这才赶紧扶了楚涟漪回房,只见她半张脸肿得桃子一般大,手腕子也脱臼了,又是上药,又是接骨,忙了好一会儿,都是余惊未了。
那边唐楼晚上接了消息,立刻动身前往雨润庵,一路车马狂奔,那时京城已经宵禁,还是喊开城门这才出得城。
等唐楼到了雨润庵,已是半夜,他下了马径直就去了楚涟漪的房里。房间里点着小蜡烛,流风、回雪靠在一边不敢睡,一见唐楼进屋,这下整颗心放了下来,迎了上去道:“王爷。”
“嗯,王妃怎样?”唐楼轻轻走到床边。
“一个晚上都在喊疼,这才刚睡着。”回雪尽量压低声音。
唐楼点点头,在床头坐下,让流风、回雪二人回避。他看袄楚涟漪安然地躺在床上这一刻,整个心这才放下来。
唐楼仔细端详着楚涟漪,只见她脸上的乌肿还没消,手腕上肿红也没退,睡着了还皱着眉,好像极痛苦。唐楼只觉得自己心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捏碎了似的,他比楚涟漪痛一万倍,他小心翼翼捧在手里都怕弄疼的人,如今却遭此大难。
唐楼想想就怪自己,怪自己为什么要同她吵架,为什么就不让让她,明知道她说的都是气话,自己怎么就不阻拦她,不让她来雨润庵。一个月里,他夜夜都睡不着,转辗反侧就是想着她,怎么他就不能早一日来找她,如今却让她如此担惊受怕。
唐楼又看了楚涟漪一会儿,这才去了太妃屋里,太妃刚醒,见唐楼来了,这才稍微心安了,“你可算来了,去看了你媳妇吗?”
唐楼点点头,太妃又道:“她倒是个勇敢的。”
唐楼扶了太妃坐下,“娘,儿子不孝让你受惊了。”
太妃点点头,“可查出都是些什么人了,那些侍卫又是怎么回事?”
唐楼一听到消息,立刻就赶来了雨润庵,一路上还没来得管这些,不过早就有人去查了,“娘亲少怒,想必已经有消息了。”
果然庵门口早就等着白玉楼等人了,一听唐楼召唤,立刻进来禀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将他二人都看管起来,这金大人不管教他儿子,便由我来帮他管教管教,其他人也全部给我看管起来,这件事我自会进宫向皇上说明。”
如今唐楼还顾不上这些,他吩咐了事情,又直接去了楚涟漪屋里,她还没醒,唐楼就这样靠在她床头,他也是一宿都没睡,可却丝毫没有睡意。
楚涟漪是惊叫着醒来的,“唐楼,唐楼……”她彼时全身都在发抖,仿佛遭遇了极大的不幸。
唐楼听她叫得凄厉,眼圈不由一红,“涟漪,涟漪,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唐楼将轻轻拍打着楚涟漪的背脊。
楚涟漪睁开眼睛,看见唐楼果真在眼前,她那泪珠子便怎么也忍不住了,那眼泪一颗一颗地顺着她颊边往下流,眼睛就直直地看着唐楼,满是委屈、不满、责备,看得唐楼心一揪一揪的。
“涟漪,涟漪,你没事就好,咱们再也不吵架了。那董氏我不过感激她哥哥,就只当我这辈子对不起他们,来生再还,我再也不去看她了好不好?”
楚涟漪此刻想的哪里是这些,她看见唐楼就跟看见主心骨一般,这才明了,她这辈子是断然离不开他的,楚涟漪扑入唐楼的怀里哭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儿来?”
唐楼抚着她的背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回去我给你做牛做马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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