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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吻的左脸颊1(17)

小易倒在血海里,苍白的脸像今晚的月光,美丽又凉薄。

太突然。

这一切太突然了。

手里的购物袋哗啦啦掉在地上,我颤抖着跑过去抱起他的肩膀。

“小易。”

“小易,小易?”

他不回答我。

蔷薇色的血从额角滴落,染红了我的双手。

2、

他扳住我的脸和肩膀,像扔破布一样狠狠往墙上砸过去。

“上官星见!!你以为你是谁?!你是我买来的,我不稀罕你的身体,但你对我要绝对的忠诚。”

额头砸到墙角的刹那,眼前恍然一黑,既而是殷红粘稠的液体一寸一寸爬过额头和眼皮,将视线染成了同样的血红色。

身体里的精魂被抽走大半,我顺着墙壁无力地滑落,瘫软在地板上。更多的鲜血从额头,鼻腔和嘴角喷涌而出。大口大口咳着血,肺脏、鼻腔和口腔都血液腥甜的味道。

我不解释不痛哭不求饶,精疲力尽地侧倒在地板上看着他。

只是咬紧牙关看着他,绝不求饶。

绝不。

3、

我在一片苍白的空茫中被苏之含推着往前走。

两条腿灌着铅,一步,一步缓慢地离他越来越近,身体是一具任人摆布的行尸走肉。额头渗出细腻的汗珠,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原本打算结束这一年耻辱的日子回深圳找他,抹掉过去的伤口对往事只字不提。在他心里至少我还是那个干净倔强的上官星见。我可以不在乎所有人的看法,就是无法不在乎他。

可是现在,完了,全完了。

我所有的伤疤和尴尬都无处遁形,在阳光下被揪出来狠狠示众。

第八幕 【潋紫】

1、

这条回廊的阳光太美好,美好得像是一场罪恶。我听人说,美丽是一种奇异邪恶的品质,它总在不断地漂泊中,你靠近后想要捕捉它,才刚刚伸出手它又呼的一下随波飘走了,永远只能观赏不能掌握。

爱情也是一种奇异邪恶的美丽。

我曾经以为自己快要拥有了,一眨眼它又离我一光年那么远。如果从前那些温柔都是假的,那现在这一刻我心上血淋淋的伤口,是真的。

2、

“我会告诉爹地:因为我喜欢你,所以做什么都值得。”他笑容里的温暖,在最后的灯光里抽离成一场眩目的花火。

在漆黑的夜空里升腾起寥落明亮的花朵,怒放成飞蛾扑火的决绝姿态。

片刻后灰飞湮灭。

3、

我原谅他了。

我终于接受“自己的父亲是个再庸常不过的男人,他甚至养不起妻女狠心地一走了之”这个事实。我的爸爸,他只是懦弱的寻常男人,人生在世各有各的艰难,他也一样面对着种种艰难,无论他曾经是多么不负责任,他都是我的爸爸。

这十几年来我一直带着隐忍的恨意生活,渐渐修炼出强大的生命力。有人想踩到我到脚下,落魄的我一眨眼又重新站起来,开得比从前娇艳。

这种从骨子里散发的倔强,也是一种渴求温暖的娇憨和天真。

4、

我们带着幸福感逃离了纷扰人群,殊不知有一双眼睛始终在暗处默视我们的一举一动。我和siva举手投足都无法逃离他的视线。亚麻色长发的捕魂者飘荡在bjd贩售店上空,手心翻复间,所有附着在bjd上的孤魂野鬼纷纷纳入他的囊中。

眼瞳里青绿的火苗呼的跳动了几下,波光潋滟仿佛要掉下泪。捕魂者预见到我和siva的结局——那是一个超脱如他也无法不叹惋的结局。他心知因缘自有天定,于是沉默不语,唏嘘着黯然隐没在喧闹空气里。

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两个人维系着初见时那份情怀,长久守护这份花好月圆,不必担心日后的情缘苦短,颠沛流离。

5、

瑾尚收拾好手机和车钥匙转身要走,忽然打住脚步回头凝视窗户边的siva。许久后,颤抖着声音说:“这次我输给你了,输给你我心甘情愿。”

siva怔在那里,眼睛里波光潋滟。瑾尚张了张嘴,想对我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他用力抱了抱siva,说“哥,祝你幸福”,终于撇身而去。

那一刻,看着瑾尚离去背影的我,隐隐觉得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个决绝离开的背影,像极了与过去的永别。

第九幕【缎银】

瑾尚在一个睡莲怒放的夜晚醒来。凌晨五点半,窗户外撒进零零落落的天光,瑾尚吃力地撑开眼皮,看到哥哥趴在床边睡着的模样。连续四天没合眼睛的哥哥憔悴了许多,不再是瑾尚记忆里那副镇定高傲的样子。

雨声淅淅沥沥。这样零落雨声在半夜听起来越发显得寂寥。他伸手想摸一摸哥哥的脸,力不从心地发现两只手都插上了针管,就连腿也被包扎得好严实,牢牢地固定在病床支架上。随着血液涌进大脑,思路渐渐恢复清晰,他回想起那天车祸的瞬间,忽然脸色煞白。

不祥的预感终于应验,他抬腿想下地走一走,愕然发现——右腿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

第十幕【柔灰】

1、

siva点了两杯茉奶。奶茶喝到见底的时候,我看到了放在杯子里的那枚钻石戒指。它乖乖地躺在杯底发出璀璨温暖的光。那光芒扎进我毫无防备的眼睛里,漏下澄净的心动。

“戒指……?”我倒出来放在手心里。它真是可爱,简约白金指环上镶嵌心形钻石,不大不小,刚刚好。siva用纸巾擦干净它,圈住了我的食指。

“喜欢吗?”他问。

2、

“收拾行李?”

身后威严阴郁的男声把我从玫瑰色幻想里拉回现实。苏之含立在门边,冷眼看着我脸上的惊慌失措。他踱步走过来,不动声色地夺下那只旅行袋,轻轻一抖,衣服和证件散落一地。他弯下腰去捡起护照,摩挲着护照上我的照片,用冷彻骨髓的声音问:“想去哪儿?”

事到如今怎能瞒过他的眼睛,我靠着衣柜门一言不发。苏之含把护照举到我面前,哗啦将它撕成两半,又折着撕成四片,直到撕成零落的纸屑。

“拿护照想逃跑?”他一扬手,漫天都是护照碎片,纷纷扬扬落在我的头发、肩膀上……扎进我的心里。

心脏某处仇恨的种子悉悉梭梭地发芽。

3、

“星见,星见。”

“星见。你不能跟瞳走,他会害死你……”

真正会害死我的是你吧?

——我心寒如铁地想。

4、

我们向内科走去,狭长的过道里摆放几张简易钢丝床,挤着家境贫寒又占不到床位的病人。过道尽头,苏之含一个人独享豪华单间,赤裸裸的贫富对比。护士叮嘱我们小声说话,不要惊扰到其他人。

我推开门,慢慢地走过去。

瑾年和管家把带来的汤药摆在床头柜上。我伫立在一旁,右手插在口袋里,反复摩挲一把雪亮的水果刀,想象着用它扎进他心脏时的触感。

第十一幕 【炽金】

1、

晚上十点零三分,我窝在siva办公室的沙发上看完了他电脑里所有关于落微和我的资料,文件夹里满满当当谢落微的照片告诉我——苏瑾瞳在这世上从没有一刻有丝毫忘记过谢落微。

他爱她,至死不渝。

电脑屏幕泛着淡淡蓝色光泽,我倒一杯浓郁的蓝山,在缭绕的咖啡香气中一篇一篇一字一句浏览siva写给落微的日记。

2、

雷光夏在夜店里喝掉了今晚的第三打啤酒,他拖着微醺的醉意摇摇晃晃地走上舞台,坐下,撩拨琴弦。歌声响起的刹那,刚刚还喧闹的夜场顷刻比星期一下午的图书馆还要安静,所有人停下嘴里的话语和杯中没有喝完的酒,凝神听他唱歌。光夏是注定要散发光芒的人,生如绚烂的夏花。谁也不知道,在他外套的第三个口袋,放着一枚小小的钻石戒指。虽然不是最大颗的钻石,却耗尽了他三年的薪水和一生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