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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薄雪草少年(7)

寝室众姐妹欷歔。

沐轻菡昨晚被一辆白色小车撞死。司机醉驾,承担事故全部责任。一桩普通交通事故,因为沐轻菡的明星身份,被炒得沸沸扬扬。更有人爆料,沐轻菡不过二十八岁,今年年后突然跑去立遗嘱,将大部分遗产留给叶默宁。

大家都觉得奇怪:二十几岁的人,立什么遗嘱?

“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对你好吧?默宁,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簌簌问。大家围在旁边听八卦。

沐轻菡她死了?

默宁只在“大学生风采之星大赛”上与她有过一面之缘,根本就没有其他的联系。原来,当时的沐轻菡,已经在遗嘱里写了她的名字。

如果消息是真的,对于穷学生娃来说,得到一大笔遗产绝对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可回忆起沐轻菡像水波一样晕开的笑,默宁隐隐惋惜。

红颜,为什么总是薄命?

“滕总,会议时间定在下午两点。香格里拉酒店。”新来的秘书小菲打扮得千娇百媚,斜倚在办公室门边。她研究过了,这种姿势最吸引成功男士。

“哦。”滕司屿头都没抬。

小菲不甘心,又发嗲:“滕总,您窗边的那盆仙人掌,花盆都裂开了,我换了一盆新的。您看喜欢不喜欢?”

这一次,滕司屿回头,见之前的仙人掌不见了,脸色愠青。

“那一盆呢?你放到哪里去了?!”

“我……我……我……”小菲结结巴巴地搜索记忆,“好像,好像是扔到十七楼的垃圾桶里了……”

“以后没有得到允许,不准进我的办公室。”扔下这句,滕司屿径直往十七楼走去,撇下小菲双腿发抖地站在门口回不过神来。

至于吗?不就是一盆破仙人掌吗?!

她愤愤地想,今早她化了两个小时的妆,又特意穿了最符合男人审美观的性感秘书裙,就为了博他多看自己那一眼,却落得如此下场。

“滕总,一号线有你的电话。”刚升职的方芳走过来,“咦?他不在?”

“去十七楼找他的仙人掌了。”小菲满腹怨气,“我见原先的花盆裂了,好心好意帮他换一盆……”

方芳一瞥,果然,窗边的那盆仙人掌不见了。“哎呀,你怎么这么大的胆子啊?”她说,“那是滕总的前女友送的,他带在身边好多年了。”

小菲不相信:“他还喜欢她?”

“那当然。上次我浇水时不小心摔破了它,被滕总骂了个半死。后来他用ab胶把花盆粘好,继续摆在窗户边。”透过明净的玻璃窗望去,滕司屿已经找回了那盆仙人掌。他在水池边细心地将花盆上的泥印冲洗干净,脸色明媚。

情深至此,重遇时却不肯说想念。

方芳叹息:滕司屿,你在感情上真是个死心眼的白痴。

这盆仙人掌布满尖刺,花儿开得正好。极少有人见过仙人掌的花。大朵大朵,纯白,一丝杂色也无。外表倔犟的植物,内心这么甜蜜动人。

滕司屿小心地将它放回窗边。瓷盆边几粒细小的沙子扎痛了他的眼睛。司屿转身从抽屉里拿出纸巾,一下,一下,轻柔地拭去那一点点瑕疵。

日光之下,雪白的花瓣微微发光,次第绽放。他恍惚间想起多年前她的脸。那一张无数次萦绕于梦境的面容,也像这花瓣,在时间流淌的罅隙里,寂静地,微微发光。

方芳推门进来,见他流连于仙人掌的眷恋神色,心知他又想起了某人。

“打起精神来,滕总。”方芳笑靥如花,“一号线有你的电话,可能是好消息哦。”

电话接通。苏律师调侃他:“老天怎么这么不公平,给你的越来越多,羡慕死我了。”

“哦?”

“沐轻菡的死你知道吧?她的遗产分配中,有你的一份。”苏律师顿一顿,“份额不大,但总是飞来横财。大部分遗产她都留给了一个女孩子,好像叫什么……叶默……”

“叶默宁?”

“对!对!就是她。你认识?”

“你跟她碰过面了?”他紧握电话的指节发白。这细节让方芳看在眼里的时候,她故作不在乎的笑容浸满酸涩。

“看来滕总跟这个美眉有渊源哦……”苏律师真不应该做律师,一头扎入婚介行业才是正道。“还问什么联系方式啊。明天你们不都要来我这里听遗嘱并签字的吗?”苏律师贼贼地低声说,“准时来哦,美女都不爱等人的……”

方芳去茶水间替他煮了杯咖啡,小心地端回办公室。

办公桌边没人,她把咖啡放在他的笔记本电脑旁边,不经意看到了屏幕。百度搜索栏里赫然填着“约会”、“男”、“衣服”。

出来好多页搜索结果。临到约会时不知道穿什么衣服好的男生真是多。洗手间的灯熄灭,滕司屿走出来,恰好撞见方芳站在他的电脑前。

各怀心事,面面相觑。

“咖啡放了两勺奶精和肉桂粉。”她若无其事地甜笑。刚要出去,冷不防被他叫住。

“等一下。”

她心头微震:难道他介意她看到了他的心意?

“你约会的时候,最喜欢看男孩子穿什么样子的衣服?”

原来是为这个。她想了想,说道:“出去玩的话,最好是简洁大方,带一点小帅。”

“那件gucci的黑色外套怎么样?”他神色里隐约的期待与羞涩,与平素商务中冷漠的“滕司屿”判若两人。

“嗯,不错。”

“或者穿衬衣去?”笔挺的衬衣给人以信赖感。

“都好。你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方芳微笑,笑容涩涩的。没错,滕司屿的身板与风度都一流,可他从来不在乎打扮。永远是那么几件衬衣换来换去。胡子总要秘书提醒了才记得刮。能让他这么在意形象的,只有一种可能。

她问:“你有约会?”

“嗯。”

“是谁?”

“还能有谁?”

“可是……你跟叶默宁,不是分手了吗……”

“对,所以我决定重新开始,重新追她。”那种外冷内热、商务又天真的眼神,真是把方芳打败了。

她曾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叶默宁在他心里留下的痕迹也会淡去。那盆摆在窗台边的仙人掌,或许只是出于习惯。谁都知道,爱一个人从最初的“金风玉露一相逢”,到后来的相顾无言,是一场多么迅疾的电影。

某天深夜,方芳回公司拿文件。司屿累了,伏在办公桌上睡着了。她犹疑地凑近他熟睡的脸庞,想偷偷地,轻轻吻一下就好。可这个隐秘的吻却随着他的梦呓,停驻在半空中。

他在梦里喃喃地说:“默宁,你回来,回来好不好。”

独当一面,只身撑起公司的大旗。业界人士都说,那个滕司屿啊,就是个工作机器,一点儿感情都不讲的。有谁人知,夜深人静,他加班到累极,趴在桌上熟睡如幼小的孩子时,心底绵绵细细最柔软的思念,便如无人拔去的翠绿的野藤,窸窣地生长……

他爱她。

他还爱她。

他只爱她。

他以为她还会回来。

第二天。

“不是吧?滕总。”见他居然一身最新款的gucci,没穿那套千年不变的商务西装,苏律师诡异地笑,“特意造型过?”

“喀,人都到齐了吧?”

故意连默宁的名字也不提,耳根却发热的家伙。

苏律师引他到办公桌前,滕司屿扫一眼,见办公室里除了他们俩再无他人,心情立刻低落,推开了秘书递过来的碧螺春。

苏律师摊摊手,无奈地说:“以为你说着玩玩,谁知道你是认真的?”拿过桌上一份协议,“喏,她刚签完走的。”

协议落款处签着“叶默宁”,笔迹与人一般清丽。

仔细看去,墨迹微微湿润。

“她走了多久?”

苏律师抬手看表:“五分钟不到。你等等啊,我去拿你的财产继承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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