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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追兄(38)+番外

要他说,那群人还是太蠢了,要毁尸灭迹就彻底一点,烧一半埋了,那不是有病么。

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滋溜一口气何干,满足地长叹了一声,史泰和正想要不要睡一睡,忽然咦了一声。

他不经意间想到,陈家大少爷尸体上的痕迹,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只是现在光靠回想,又记不太清。

心里头一旦生了这个疑影儿,史泰和就怎么也坐不住了,深深地皱着眉头,负手在屋里转了两圈。

要知道,这案子已经定了,要是他现在发现点什么,可不是什么好事。

到底要不要过去看看……

踌躇了半晌,史泰和咬了咬牙,一跺脚,仰脖子把酒壶里的酒一气儿喝干,下定了决心要出门。

他“吱嘎”一声拉开大门,抬步刚要出去,却怔在当场,愣愣地盯着门外,像看到了什么东西,满脸惊色。

第30章 寻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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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大少爷的尸首?两位来得可真不巧,才刚着人送回了陈家,说不定现在已经封棺了。”

守门的衙役掂了掂手中银子,对眼前的两人稍微客气了两分,漫不经心随口道。

“如此,那么这位大人可知替陈大少爷验尸的仵作人在何处?”七弦见那衙役目光瞄了瞄手里的银子,显见是还想再揩些油水,便微微侧头看了看温念远。

温念远伸手又拿出一锭银子,放到衙役掌心。

那人皮笑肉不笑地客套了两句,伸手一指,“要找史老头儿那简单,诺,往那边走拐弯就是,这个时辰,那老头八成又在不要命地喝酒了,照那个喝法,早晚喝死不可……”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习惯了,从他口里念出来,“史老头儿”倒跟死老头儿差不多,大概是与史泰和不睦,他长篇大套地数落着那人的不是,张口闭口咒对方活不长,又恨不得七弦和温念远也能出声赞同两句。

可惜等他放下手回过头来,七弦和温念远早就走远了。

顺着那个衙役指的方向一路沿街走去,然后向右拐弯,拐入一条狭窄的小巷,史泰和的家就在小巷尽头。

七弦刚走了几步,忽然脚下一顿,眉头慢慢地聚拢起来,眼中闪过一丝阴翳之色。

“怎么?”温念远不防,差点撞上他。

他却蓦地加快了脚步,提起纵身,一掠而去,“有死气。”

温念远随后跟上,落了半拍,赶到时就见七弦一掌推开那仵作家的门,却又静静地站在门外没有进去。

史泰和家里不太干净,满室的酒香满溢而出,空气中到处都是浓郁到令人晕眩的酒味。

桌上打翻了不少酒壶,滴滴答答的液体顺着桌沿落到地上,地上也一片湿淋淋的。

因为天气炎热,酒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风干,若是再晚来一点,恐怕就只剩一点痕迹了。

史泰和躺在地上,面色古怪,明显已经没了呼吸。

而桌对面的椅子上,一个人大大咧咧地坐在那里,对着门口的七弦和温念远笑眯眯地打招呼,“又见面了。”

是宁修茂。

七弦视而不见,慢慢地踱进屋内,去查看史泰和的状况,就又听宁修茂的声音响起来,“不用看了,他是饮酒过度而亡。”

正俯下身的人便直起腰来,目光落在优哉游哉的宁修茂身上,这个人隐藏在随意表象之下的肃杀和血气,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非一朝一夕之功。

此人是友便罢,若是敌,绝对是个劲敌。

宁修茂显然也没有打算刻意隐藏自己的气场,七弦却微微颤抖起来——因为兴奋,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有遇到同类的感觉。

那种,与死亡相伴的同类。

“有趣,非常有趣。”他展颜一笑,顿时令人惊艳。

温念远心下一沉,望向宁修茂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宁修茂诧异地回望了他一眼,大概没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招惹到了他,随即移开目光,不动声色地往七弦身后扫了一眼,“你家那个小朋友,功夫愈发进益了。”

他竟没找到青桐的踪影。

“说起来,陈家这件案子,倒真是有趣得很。”宁修茂伸手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崔、赵、耿三人穷凶极恶,如今落网,七弦公子若就此打住冷眼旁观,就无需折堕威名。”他像是不经意地提起。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七弦若放任那三人行刑斩首,案子自然“真相大白”,陈家也能对他保留一分感激,江湖上更添了一桩七弦公子的逸事。

简直百利而无一害。

而再追究下去,不见得能获得更多的利益名声,说不定还于自身有碍。

宁修茂的意思,他明白。

看了看屋中剩下的唯一一张椅子,显然是死者史泰和刚刚坐过的,七弦没有坐下,淡淡地接过对方的话头,“再将你送交官府,连仵作的案子一并结了,想来更加大快人心,你觉得呢,宁公子?”

闻言宁修茂诧异地一扬眉,“看来你果然还不打算放手。”他眼中就多了一分真挚的热切,指了指地上的史泰和,“真是饮酒过量,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我只比你们早来半步,七弦公子大可自己看看。”

史泰和的死因,果真是饮酒过量,如宁修茂所言,正常得再正常不过,说到底只能算他倒霉。

之前那衙役的一番絮叨倒是成了真,史老头儿变成死老头儿,看来有不少人知道史泰和嗜酒如命,早晚喝死了结。

温念远关切地望着七弦,七弦长身而起,至少现在,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他垂下眼,略略思索一番,又望向宁修茂,“宁公子来得真巧。”

“好说好说,跟两位一样巧。”他摆摆手,全然不在意对方话中的试探,“案子不案子的,与我等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一直想找找,陈家不见了的那只匣子到底在哪里。要是找到了,我这下半辈子可不就不用愁了?”

七弦闻言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曼声道:“妙。恰好在下近来也穷困的很,何况——”他瞥了温念远一眼,双眼一弯,带上些许笑意,“还有个蠢材要养活。”

两人愉快地达成了某种共识。

蠢材温念远淡定地忽略了“蠢材”二字,把重点放在自家兄长表示要养活自己之上,目光专注地盯着七弦的侧脸,眸中慢慢化开一抹柔色。

明知不过敷衍托词,竟也甘之如饴,他慢慢地捏紧拳,心想养活这种事,还是由他来做比较好。

这一低头,就忽略了七弦笑意之后那转瞬即逝几不可察的纵容,再抬头时,一切如常。

伸手按住七弦的肩膀,温念远掷地有声,“你要做什么,只管做,其它的,不用担心。”

“啧啧啧……”不合时宜的感叹声响起来,宁修茂打量的目光投过来,笑意盈盈。

七弦如拂落一片落叶一般将温念远的手拂下,“陈大少爷的尸体已经封棺了,陈家未必让我们再开棺,倒是四木山上,风景大概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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