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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春深(19)+番外

他说着,忽而隔衣一撞。

宝如心说隔着衣服就得疼成这样,果真叫他钻进来,我可不得死。

她连忙摇头,眼泪已经崩出来了:“没有,我知道你很厉害……”宝如乍着两只手,想奉承他,毕竟十五岁的小姑娘,也不知该如何直白的形容。

季明德一口白牙,笑的阴气森森,忽而低头,叨上她往外冒血珠儿的耳朵,舌扫过,细细的咂着。

宝如伸长了脖子,手里还攥着方补子,忍着他小儿吃乳般在那耳垂上细细的舔舐,咬牙许久说道:“季明德,我后悔了,我给你钱你放了我好不好?”

“唔?”季明德终于松了唇,但耳垂上始终有血渗出,渗一点,他就伸舌头舔一点,顽皮孩子一样:“两只手都叫针戳烂了,拼着熬瞎眼睛绣补子,你就为离开我。看来是我迟迟未圆房的缘故,竟叫你还想着跑!”

他说着,一只手伸了下去。宝如吓的大哭,暗道这人怎的忽然就翻脸了。彼此也睡了好几夜,可他从未像今天一样,整个人成了一条蟒蛇。

宝如忆及投梁那一回,果真是心如灰死,若洞房那夜季明德硬来,她或者也就从了,可今时不一样,她绣的补子一张能值五两银子,她觉得自己还能缓过气来,还有活的机会,那怕不能再活出相府小姐的风光,可也不必委身于这样一个不得不分做两半的男人。

她替自己委屈,偏他还在她身上不停的蹭着。

宝如牙一咬心一横,从枕头下摸出把做绣活用的剪刀来,正准备扎上去,季明德忽而从她身上翻了下来。

在床沿上坐了片刻,季明德道:“宝如,并非我不行,或者不想。一则,你还太小太小,还是个孩子。

再者,我如今一无所有,仅凭那五百两银子,就在这样寒碜一点小屋里要了你,未免太对不起你。我会给你更好的将来,别人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但你想走,门都没有!”

屋中顿暗,是他吹熄了灯盏,不一会儿,他起身去倒洗脚水了,然后很久都不曾进来。

宝如滚到里侧,贴墙闭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起来,胡兰茵的马车就在外头等着,要接宝如一同去知府大人家里赴宴。

杨氏见宝如穿的虽半新不旧,不过一件香妃色的半长褙子,头上也没有什么新钗饰,但整个人鲜亮透嫩,像根水萝卜似的,生怕胡兰茵又要使坏,遂劝道:“知府大人家去的客,都是达官贵人,你可警醒着些,勿叫那胡兰茵下套子给你使绊儿!”

宝如连连劝道:“娘,您快回去吧,我心里有数。”

她本也不欲去胡府,但怎赖季明德答应的含糊不清,她想亲自见方勋一面,求方勋给赵宝松治腿,所以不得不赴约。

马车直接停在胡府女眷们所居的后院门上,胡兰茵亲自扶宝如下车,太监王定疆的干女儿,胡知府的妻子王氏迎上前来,连声叫道:“瞧瞧,这不是宝如么,当年在京里见时,还是个包在襁褓里的小丫头了,如今也长这样大了。”

这王氏年龄至少四十往上了,虽眼角尾纹已生,但看得出来年青时美貌非常。王定疆也就四十多岁,两人年龄相差其实不多。据说这王氏当年是前洪州刺史府上的歌姬,后来转送给王定疆。

本朝开朝的时候,太监们按律不能娶妻,也不能在宫里和宫女搞对食的。但如今不同了,太监们公然娶妻纳妾,像王定疆那种大太监,有自己的大府第,府中也是三妻四妾。

这王氏与别个不同,居然叫王定疆认成干女儿,还出京嫁给了一州知府,从歌姬到知府夫人,除了人美,想必手段也十分了得。

王氏与胡兰茵两个亲自陪着宝如一起逛她家的园子,如今八月正是果瓜飘香的季节,园子里没有繁花,却各类果子红透枝头,香气阵阵。最是秦州特有的一种苹果,皮色粉里透红,咬一口又沙又脆,透心的甜。

陪着转了会子,到一处凉亭坐下吃茶,胡兰茵叫人唤走了,只剩王氏与宝如两个。这王氏忽而握过宝如的手道:“好孩子,从长安回秦州,一路上可苦了你了。”

宝如抽回自己的手,也不吃茶,手里揉着朵喇叭花儿。

王氏又叹了一气道:“可怜见的,当初相府一府的人都是将你当成眼珠子来疼来养的,如今落到秦州这么个地方,你憨憨傻傻不觉得什么,我们可都替你叫屈了,也罢,今儿有个旧相识要见你,你好好与他叙一叙,也算找个哥哥诉委屈,好不好?”

宝如眼皮直跳,虽人还未至,她却已经闻到来人的味道了,太监们因为体臭,爱用香,太监的干儿女们也沾着太监身上的香气,人还未至,已经熏的宝如眼睛疼。

果然,王朝宣在身后叫道:“宝如妹妹,总有一年多不见了,你可想哥哥了不曾?”

宝如转身一看,一个穿着水红色缠丝纹绸袍子的男子,腰挂禁军令牌,足踏乌靴,两只松垮垮的鱼泡眼儿,可不是王朝宣。她连忙叫道:“朝宣哥哥,怎的竟是你?”

王氏已经悄然而隐。王朝宣道:“要说那个李少源,真真叫人生气,你才离开京兆府,他就三天两天往齐国府跑,这不,听说今儿他和尹玉卿大婚,哥哥连酒都懒得吃,快马加鞭来秦州找你了。”

宝如心说上一回胡安在石榴林里哄自己,也是拿李少源说话,这些男人们是不是觉得拿李少源打击她,她就肯定会心灰意冷,心烦意乱,最后哭哭啼啼,顺带叫他们带进死胡同里去。

她笑道:“那得恭喜少源哥哥啊!”

王朝宣一听宝如叫李少源还叫的那样亲昵,气不打一处来:“那样的人,也值当你叫一声哥哥?”

宝如沉吟不语。王朝宣不禁凑了过来:“哥哥这里有个好人,保管将来不但叫你能回京,重回昔日的富贵日子,还能叫那李少源跪到你跟前叫你做娘,你敢不敢去?”

宝如心算了一下,也暗猜王朝宣这皮条拉的是齐国公尹继业,却假装吃惊:“难道荣亲王妃死了,少源哥哥没娘了,你要将我嫁给李代瑁?”

王朝宣暗道这小丫头经了一场变故,还是跟原来一样傻,脑子仍是傻傻的转不过弯儿来。遂将计就计哄道:“李代瑁算啥,嫁给尹继业,一样能叫李少源跪着叫你做娘,你愿意不愿意?”

第17章 朝颜

宝如面露难色,咬唇道:“这事儿,我得跟我家明德商量一下。”

王朝宣急的直跳脚:“那季明德不过一个穷举子,拿五百两银子将你买回去,明摆着趁火打劫,你只要点个头,即刻跟我走就行了,大好的前途等着你,还需要跟他废什么话?”

宝如心说,季明德趁火打劫,可那火不是你干爹王定疆纵的么。

她起身道:“再怎么样他也是我丈夫,我必得要跟他说一声才敢走。咱们都是老相识,你在这里等着我,好不好?”

王朝宣只得重又坐下,等着宝如去问话。

宝如出了果园子,定晴观察这座胡府,认准了往主院的路而去。

她要找的是方勋,要求他给赵宝松治风湿,至于王朝宣,就让他在那园子里等着去。

从一处角门上进去,宝如远远瞧着瓦檐最高的一处,暗猜那是胡府正殿,遂疾步走过去。谁知走到半途,恰就撞上喝的东倒西歪的季白叫个小厮扶着,迎面从那正房后的檐廊下绕过来,要过荷花池,想必是要去解溺。

宝如站在一从垂柳后面,倒不怕季白看见,只是觉得那扶他的小厮有些眼熟,定睛看了许久,忽而想起来,当初赵宝松被绑票,她和嫂子黄氏两个去赎人的时候,这小厮就站在匪首方升平的身后,也是个土匪。

在知府府上,土匪扶着季白去解溺,颇有些诡异。

宝如仍旧站在那垂柳后,等季白解完溺再回来,走到一半时,便见那小厮本是扶人的,忽而一脚踏出去,将个醉熏熏的季白踏进了荷花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