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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春深(192)+番外

尹玉钊咧唇而笑,转身却是冲进了偏殿,一把抓过英王妃绾在手中,叫道:“谁会医术,此刻就出来,否则本侍卫长便要将这整座屋子里所有的女人,全部灭口,一个不留。”

屋子里本就吵吵嚷嚷,一个哭的比一个声响,满屋子的女人若嚎起来,哭声冲破天际。英王妃胖手拢起来便是一个耳光:“好你个死孩子,外面乱成那样,不见你救驾,皇家的饭白养了你二十多年?

果真路边孩子捡不得,白饭吃成了白眼狼!”

她虽胖,身子雷电一般迅厉,耳光劈哩啪啦的打着,尹玉钊横剑刺过去,她挺起肥油油的脖圈转了两转:“有种你就杀,本王妃倒要看看,你这黑心肝的小子还能坏到什么程度。”

尹玉钊叫她几耳光搧肿了脸,还是身后侍卫一脚将英王妃踢了回去。

英王妃多好的性子,自己爱吃,也惦记着满长安城的贵妇们,今日给这个送筐岭南贡来的荔枝,明儿给那个送个金华贡来的火腿,满长安城的贵妇,最爱的就是英王妃。

惹了她,一众的夫人们不干了。须知好些文臣都死在了外头,妻子还在这儿哭了。大家齐心和力,扒头的扒头,抓脸的抓脸,将尹玉钊所带的十几个禁军侍卫拖进偏殿,连刨带抓。

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兵遇着了泼妇,保管给你连裤子都扒掉。

这满屋子的妇人们,谁没有亲手养大过几个皮小子,便他们穿的人模狗样,也是打光屁股时长大的,一巴掌拍在屁股上,小时候叫娘打怕过的记忆瞬时而起,连逃带窜,里面也是乱了套。

外面滴漏一点点流尽,落在滚烫的石阶上,瞬时化作白烟。

忽而,延嘉殿二层的窗户开了,一个年约四旬的宫中姑姑高声道:“王爷,太后娘娘和皇上早都撤到神龙殿了,您在此护着的,是座空殿,奴婢恳求您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保命要紧。”

一支长矛飞上去,那姑姑被贯穿,应声而落。

这是那一天,李代瑁如厕时,跪在恭桶旁哀叫的那个姑姑,从生到死,李代瑁连她的脸都没有看清。

李代瑁愣住了,他自进了甘露门,还未进延嘉殿,便听有人叫说谋反,于是挺身挡在了殿前,若非这老宫婢因为多年的一点爱慕之情而戳破天机,他果真要白白死在此处。

李代圣带着内侍们,脚步踏踏,转身便往延嘉殿奔去。

好容易从偏殿的一众妇人堆里爬出来的尹玉钊冠散发乱,蟒袍扯成了几缕,脸上还沾着不知谁的血与头发,拼了命一般,亦往神龙殿追去。

他方才没地方安置宝如,将她安置在了护卫重重的神龙殿中,此时若李代圣先到,抓到宝如,她的小命就要没了。

外面虽闹的厉害,神龙殿外禁军重重把守,安静无比。

白太后和白明玉就站在二楼阁楼的窗户边,乍起耳朵注意着外面的动向。

内一进,皇帝李少陵玄衣朱袍,怀里抱着九九八十一珠的旒冠,与他的贴身内侍王朝基一起,盯着张黑漆铺猩红坐垫的玫瑰软榻。

宝如躺在榻上,面色蜡黄,双手捧心,厥过去之后,还未醒过来。

李少陵忍不住揪了揪她的耳朵,低声道:“比起走的时候,她的下巴变尖了。”

小时候宝如在延正宫伴他伴的多。李少陵这孩子打小儿胃口不好,别人哄他吃不得饭,唯独宝如哄着,他才肯吃几口。

那时候皆是孩子,李少陵经常取笑她,一张脸圆的像个玉盘,连下巴都没有,如今瘦了,有了尖尖的小下巴,人也长高了不少,瞧着当比他还高。

王朝基轻声的嘘着,示意小皇帝声音小一点,不要叫外面的太后听见他的笑声与说话声。

小皇帝歪了歪嘴,道:“怕什么,有玉钊在,李代瑁兄弟皆会死的。”

王朝基媚声道:“您是皇上,喜怒要不形于色,荣亲王教过多少回,您不该忘的。咱们如今,可全指望着齐国公,尹侍卫长的人,陛下千万勿动。”

说起李代瑁,小皇帝容色顿黯:“二叔待朕,虽寡薄,但也一片赤胆忠心,但愿母后的决策是对的,否则,朕此生便是大魏朝的罪人。”

第165章 城楼

王朝基连忙拍着他的膝盖:“您是九五之尊他们皆是您的臣子世人皆谣传您是荣亲王的血脉他不死谣传无法平息。太后娘娘自然是为了您好!”

忽而外面一声尖厉的惨叫声扬天而起小皇帝和王朝基顿时被惊的跳了起来。

玫瑰榻上的宝如一个仰挺直愣愣也翻身坐了起来干呕了两下呕不出来,回头,便见白袍溅血一脸狰狞的李代圣已经逼进来了。

他停在内室门上,横持滴着血的剑,笑道:“两个宝贝一起抓齐活儿了。”

蔚蓝的天宇下越过金砖碧瓦,脊压走兽的一重重楼阁到皇宫的第二重太极门上。

这一重由禁军侍卫守候外面的人分明知道里面真在厮杀却无人能进得去此时群龙无首,大臣们挤在一处窃窃私语着,仰高了脖子焦急等待着。

忽而有裂帛之声传来层层朱紫相间的官袍中让出条路来。

季明德身上一件宝蓝色的二品武丞服叫他一把撕开身后一个瘦竹般高的野狐,一个歪瓜裂枣样的稻生,皆在撕身上的衣服。

撕罢身上那套蟒皮,一人肩上一只乾坤袋扔在地上,便开始埋头组装兵器。

便国之二品武丞,也得卸甲,卸去满身兵器,搜过无任何携带之后,方能入宫。

宫中虽有内乱,皇城的第一重门还是守卫十分森严的,若携带兵器,压根就进不来。季明德入朱明门后,便直奔武德殿。此处陈列着高宗皇帝当年戎马生涯中,所有使用过的武器。虽刃卷镰锈,但总算能把季明德和野狐,稻生三个武装起来。

中书舍人张阔曾护送福慧公主西使土蕃,在朝有颇高的威望,也曾在秦州见过季明德,与满朝文武一般,早知此厮是个土匪,见他竟在组装一幅高宗皇帝当年亲手射过箭矢的神臂弩,出列喝道:“季都督,便你是皇亲,也该知道,此物乃高宗皇帝所有,天子脚下,你怎能擅自动用天子的御用之物?”

这神臂弩,质为青铜,长三尺三,弦长二尺五,非三人之力,不能拉开。

树中最硬着为榆木,所以人们骂人,常会说,榆木疙瘩,便是又坚又硬,死不开窍的意思。神臂弩装矢,百米之内,可穿百年老榆木,可见其穿透力有多强。

此弩本身重达百斤,非天生神力者,无人能架得起它。

季明德两手利落无比拎起铜弩,加于肩上掂着,忽而转身,矢指张阔:“张舍人可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狼烟漫天,鬼器狼嚎?”

宰相谢振轩道:“不过天家兄弟阋墙尔,吾等大臣,是外人,不插手天家事。”

他是群臣的领头羊,由李代瑁一手提拨起来,明知宫中内乱,却压制群臣,不肯放援兵进去,摆明了,是早已投靠李代圣。

季明德笑了笑,忽而回头:“野狐,拿谢相的脖子,试试高宗皇帝这把龙渊剑尚且锋利否。”

野狐提剑试了试,忽而窜步,不过三步,跃起,挥剑旋身,谢振轩一颗人头便落了地。国之宰相,群臣之首,血冲天而扬,尸体颓然倒地。

张阔恰是当初的李代圣,淋了满头热血,他胆子小,黄汤溺水湿了满裤子,扑通一声便摊到了血泊之中。至于身后其余臣工,更是吓的退避三舍。

“谢相说的很对。皇家兄弟阋墙尔,干卿等何事?怕误伤,就给老子滚远点。”

秦王闹事,必是以血谕为由。季明德虽厌老爹,但不知为何,却相信他的人品,更何况血谕早已对火焚之,此时便有谕,也是假的。

见还有大臣不肯走,他厉声道:“野狐,谁若还好奇,要在此围观,让他下九泉去陪谢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