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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春深(261)+番外

尹玉钊脸白了白,手上一只猫,甩都甩不掉,直接就到了外书房。

齐国府自他之后,便换了一群人来捧。如今守在外书房的,是宰相顾密府的嫡长子顾麒,和中书陈宸等人。这一派,是虔心忠诚于小皇帝的,尹玉钊在灞河校场杀尹继业,获得了他们的支持,见他进来,哗啦啦全站了起来。

尹玉钊白衣,琥珀冠,一脸寒森,半扬的手上坐着一只同样厉目凛凛的白猫。

“李代瑁愈渐猖狂,三十要祭太庙,他连袷祭一职都委派给了李少源,可见是想一步一步,推立李少源为帝。皇上年已十二,不能亲政也就罢了,国公爷,如此下去,只怕他的性命都难保,怎么办。”顾麒上前一步,道。

陈宸年纪最大,一直坐在太师椅上,见尹玉钊不语,忽而冷笑:“事情未能成吧。”

第221章 重孙

尹玉钊垂了垂眼眸薄唇微抽:“另找机会吧。”

陈宸吹着山羊须两眼的不屑:“女人是条狗谁日跟谁走侍卫长英明一世竟连这个都不懂?千说万说你若真想哄转她的心意拉来睡一回比什么都管用。”

按理来说,分别已有三个月,宝如又得知季明德强暴过同罗绮还撞破他欲要杀人灭口的现形,以她之怒,今天夜里就该下毒弄死季明德的。

可是她没有她连那包药都不知藏到那儿去了。叫季明德哄一哄俩人又并做一头,亲亲热热的睡了。

半是为自己一直以来的无用功而开脱半是为宝如解释尹玉钊道:“朝事还得大丈夫来寄希望于一个弱女子也不是男子该有的胸襟气度。关于季明德你们是怎么商议的?”

陈宸一听,就知道尹玉钊妄图让赵宝如谋杀亲夫的事情未能成拍着椅背道:“我们怎么商议?我们不过文臣,顶多在朝堂上臭骂他几句还能怎样?

荣国府三子如狼似虎想要一个一个攻破,还得全看侍卫长的。”

说着,一众文臣起身,怒气冲冲离去。

尹玉钊缓缓坐到椅子上,闭眼塌眉,一下又一下往外呼着气,却没有力气吸进去一口。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点一点,不敢坦露自己邪恶的欲望,就那么慢慢的靠近她,分明在碧水书斋的时候,她都已经被他拉过来了,靠在他肩上,信任他,怜悯他,也在恨季明德的,可季明德一回来,整件事都变了。

杀母之仇可以原谅,连强暴过母亲这种事情,也是能原谅的?

尹玉钊试着哭了一声,就仿佛在秦州时,跪在赵放坟前的宝如一样,哭声无比刺耳,麻木干涩,他哭不出来。

再回想小时候趴在同罗绮身上,唆着奶睡觉时的幸福,也回忆不起来,他脑海中只有宝如,抚着她圆圆的肚子,坐在地毯上,那么悲伤。

这一回,是他主动把她拉入修罗地狱的,可他真正的目的,不是想让她痛苦。他想她杀了季明德,并跨过他的尸体,他可以给她快乐,让她重新开心起来。他们皆是西海畔那个傻丫头的儿女,本就该在一起,回忆着那个可怜的女人,彼此相依偎,给予对方快乐和爱。

一遍又一遍,尹玉钊在心里自辩着。外面大雪纷纷,西拉卧在他的袍面上,适时扬头喵呜一声,是个极好的听众。

次日便是大年三十。

杨氏怕今天的炮要吵到宝如腹中的孩子,如临大敌,自己在外查了一遍又一遍,生怕有不开眼的小子丫环们带了炮进来,在这院子周围乱窜乱放,惊到宝如。

季明德二更便入宫了。大年三十要祭天,要迎历代先帝们入宫,亲王并三品以上的文武大臣,皆要去太庙的。

王府里的下人们,在昨儿领了新的冬衣与赏银,今儿进来回话的婆子们,都是一身鲜艳的绸衣。

宝如晨起便往盛禧堂去,要给老太妃拜年。

尹玉卿还和她置着气了,比她去的更早,待宝如和李悠容两个到盛禧堂的时候,她已经出来了,一阵风似的,问也不问宝如一声便走。

李悠容颇觉得难堪,悄声道:“三嫂总归心胸不够宽阔,不就那么一句话而已,我听说昨夜一直闹到,三哥答应两只海东青都留给她,她才顺了心。怎么这会儿又这个脸子?

这日日相见的,难道要三哥缝上嘴才行?”

宝如道:“咱们小声些。”

刚到盛禧堂大门上,老太妃居然就出来了。佩菱捉着,衔香扶着,后面还跟着几个小丫头,其中一个手里拿着支线香,似乎老太妃是要去那里烧香。

但大年三十不烧单柱香,别人倒还罢了,苦豆儿自幼是个小子性格,两眼分外警敏,总觉得这小丫头那根香有点不对劲儿。

刚扫过雪的地上,便要磕头也没有蒲团,李悠容笑道:“奶奶这是要折煞我们,年三十的,我们给您拜年拜的太晚,您都出来了。”

“你这丫头要干嘛?”苦豆儿忽而指着老太妃身后那个丫头道:“拿根线香点炮杖,没瞧见咱们二少奶奶在这儿呢不是?”

她说着便冲了过去,连脚儿的踩着,将雪地里一串油纸包着的鞭炮踩了个稀烂。炮就在宝如身后的雪堆里,要燃起来,她立刻得被吓栽了去。

老太妃似乎也大吃一惊:“这丫头想必是疯魔了,怎么在这儿放起炮杖来?”

那小丫头也是傻,还拿着柱香,回过头便撇嘴:“老祖宗,不是您想听两声炮响,叫奴婢拿香燃着引线的吗?怎的能怪奴婢呢?”

宝如一看,便知道这又是老太妃这又是要玩她那一手害人的把戏了。

她道:“祖母,炮这东西,按例都是孩子们放的。您若想要热闹,家里就得有多多的孩子,有了孩子,便有人放炮了不是?

您若实在馋听炮响,长安城里许多光着脚无家可归的穷孩子,领进来几个,叫他们放一放您听,多好?”

老太妃道:“傻孩子,孩子总要自己生,那穷孩子也不是咱们亲的,看他们放,我又岂能高兴?”

宝如柔柔声儿道:“王府年至三十年个放炮的孩子都没有,难道是因为咱们家儿不够富裕,还是儿子不够多,生不出孙子来,竟连个放炮的孩子都没有?”

老太妃往前走了两步,因没人扶着,一屁股就摔倒在了地上,恰也是这一摔,竟就把她给摔明白了,拍着自己的大腿,悲从中来:“王府如此冷清,竟然连个放炮的孩子都没有,如此齐全个人家,连个孩子都没有,这可不是我的过失?”

衔香和佩菱两个连忙来扶,指着宝如道:“咱们二少奶奶正怀着呢,可不马上就要生了?”

整整迷于事中半年,再一声炮响,老太妃略动了动,骨头咔嚓一声响,她竟幡然醒悟:“可不是嘛,王府连个大孙子都还没有,大年下的连个放炮找热闹的人都没有,我可真是昏了头了,竟干出这种傻事来。”

炮声劈哩啪啦响起来,沿路的丫头婆子全围了过来,抬人的抬人,请御医的请御医。大年三十儿的,大家都认为老太妃是太欢喜才摔断了骨头,岂不知这一摔,才摔出老太妃心头的鬼来。

若非她当年亲自逼着朱氏跳水,一个大孙子就不会死。如今府中人丁凋零,不知行善积福,竟还一回回害重孙不能出生,老太妃恨不能伸手搧自己一个耳光。整日谋划着害宝如落胎的事儿,到今日才从她心头熄了。

当然,她摔断了股骨,从此之后,也就彻底成了个瘫老太太,自死,再也没有站起来过。

宝如亲自选的绸料,替杨氏裁了一套沉香色的软稠绵袄,再套一件本黑色的褙子,她也不过三十八,这样一打扮,经长安的水息养过,比在秦州时年青了不少。

杨氏换了件新衣服,怎么都觉得不舒服,几番闹着要脱下来,又叫宝如死活拖住。

宝如自打怀孕之后就不施脂粉了,早起见苦豆儿和秋瞳两个脂粉妆扮了一新,一张脸儿要多水灵有多水灵,本就是绝色的大姑娘,越发的漂亮,心痒痒,哄着替杨氏敷了些粉,还想替她点点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