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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卢瓦城来的漂亮朋友(274)

作者: Bucephalus 阅读记录

总理向议会表示,他本人对将军如今的态度感到十分惊异,毕竟仅仅两年多以前,布朗热将军还被当作是最忠诚的共和派将军之一,而他担任陆军部长开始阶段的表现,也并没有让举荐他的克列蒙梭失望:他先是清除了一大批保王党和右翼的军官,甚至包括位高权重的奥马勒公爵,就连一贯照拂他的亲叔叔也被勒令退休;他改善官兵生活条件,取消特权,将五年兵役制度改为三年,这一系列的举措得到了共和派的一致好评。

可短短两年之后,他就从政治光谱的一头跳到了另一头,一跃而成了右翼的新旗手,反对起了那些过去他曾经大力支持过的东西。这只能说明,布朗热将军是个毫无信仰的政治投机者,他完全没有政治理想,唯一的目的就是满足自己的野心,已经堕落为企图毁灭共和制度的专制派敌人。如果法兰西共和国想要生存下去,如果大革命自由,平等和博爱的精神要传承下去,那么就必须像西塞罗粉碎喀提林那样,粉碎布朗热将军的威胁。

对于总理的指控,布朗热将军勃然大怒,他攻击起总理的出身,说对方是“只会耍嘴皮子的讼棍”,而总理也还以颜色,称将军是“精力无处发泄的兵痞”。恶毒的人身攻击迅速升级,终于当将军把总理称为“肥胖又秃顶的伏尔泰”时,忍无可忍的总理把自己的手套扔在了将军的脸上。

“所以是弗罗凯总理主动挑战的?”吕西安有些惊异,他本以为要求决斗的是布朗热将军呢。

“其实我们这位好将军才是总耍嘴皮子的呢。”杜·瓦利埃先生说了这些话,呼吸平顺了不少,“手套被摔在他脸上的时候他都愣住了,还是别人帮他捡起来的……弗罗凯倒是趾高气扬,也不知道是狂妄还是勇敢,要我说,总理看着像是军队出身,布朗热倒像是个律师。”

吕西安突然有些担心,“将军总不会退却吧?”若是布朗热不敢决斗,那可就全完了,不但他本人会沦为笑柄,他的运动也要完蛋了。

“这倒不至于,虽然我看他有点心虚。”杜·瓦利埃先生摇摇头,“他请了我做证人,另一个证人他想要您来当,我就是为这事来找您的……如果您没别的安排的话,就和我一起上他府上去一趟吧。”

吕西安松了一口气,他刚才甚至想过,如果布朗热将军不敢决斗,他恐怕用枪顶着也要让这家伙上决斗场的。他本人,阿尔方斯和德·拉罗舍尔伯爵,所有人都已经在布朗热身上押上了太多,因此哪怕将军真的要死,也得死在决斗场上,这样还能留下些政治遗产来。

“什么时候决斗?”吕西安问道。

“后天早上,也就是十三号。”杜·瓦利埃先生掏出一个笔记本看了看,“我想我们先去见见将军,然后今晚就去和对方的证人见面,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明天双方可以准备一下,然后后天就可以上场了,您觉得怎么样?”

“一切都听您的吧,我没做过证人。”吕西安诚实地说道,他不光自己没上过决斗场,甚至都没看别人决斗过。

“我倒是有些经验,”杜·瓦利埃先生自夸道,“还在军队里的时候,经常有人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决斗——女人啊,牌局啊,或是为了一匹马,虽说上面禁止,但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在一起,这种事情总少不了……那时候我和您父亲都是决斗的好手呢。”

吕西安让仆人给他送来出门的衣服和帽子,他们一起登上了杜·瓦利埃先生的马车,向布朗热将军的府上驶去。

第135章 证人

当吕西安和杜·瓦利埃先生来到布朗热将军的府上时,将军正和他的情妇博纳曼子爵夫人在一起,他显得有些沮丧。

“弗罗凯真是个老疯子!”见到吕西安和杜·瓦利埃走进客厅,将军马上就忍不住抱怨的冲动,“为了议会里的辩论,他竟然就朝我的脸上扔手套……真是愚蠢极了!”

“这件事情我已经听杜·瓦利埃先生说过了。”吕西安决定安抚一下将军,“不管怎么说,您之前是将军,他之前是律师,您应当很有优势才对。”

“巴罗瓦先生说的对,亲爱的。”博纳曼子爵夫人轻轻用手拍着将军的肩膀,将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就像是一条害怕被抛弃的小狗,“您可以轻松打败那个坏蛋,即便他是总理。”

“我和吕西安会把一切事情都帮您准备好的,”杜·瓦利埃先生也凑了上来,“我约了总理的证人,一个小时后在英国咖啡馆一起吃晚餐,因为您是受到侮辱的一方,所以您有权选择决斗的武器——您是想用枪还是用剑?”

听到“枪”和“剑”这两个词,布朗热将军的脸上露出恐怖的神色,他咕哝了些什么,但没有人能够听清。

“就用剑吧,亲爱的。”博纳曼子爵夫人像承重墙一样支撑着将军的意志,“用剑的话,最可能的结果就是在身上留下个伤口而已,可是用枪就不一定啦……那就是完全交给命运做裁决。”

“对,对!”将军不住地点头,“那就用剑好了。”

“我们一定帮您办妥。”杜·瓦利埃先生向将军打了包票。

两位证人又登上了马车,当马车从将军府邸的前院驶出时,他们不禁相对笑了起来。

“啊,这真是可笑……”杜·瓦利埃先生一边抽着雪茄烟一边咳嗽,“只有在生死边缘才能看得出人的本性,这话说的可真不假,若是在我们年轻时候的那个连队里,他的这副样子会被当成笑料的。”

“您那时候什么也没有,自然是不怕死的。”吕西安说道,“可他如今已经有了这么多,死了可就全都烟消云散了,死人当不了执政官,更做不了皇帝。”

马车抵达英国咖啡馆时,街上的煤气灯已经被点亮,明亮的灯光照亮了街道,也点亮了夜间的快乐和欲望。杜·瓦利埃先生对这里非常熟悉,他无数次堂而皇之地带着某个交际花,或是剧院里某位当红的女演员来这里吃夜宵,因此他一进入大堂,相熟的侍者就上来招呼他。

为了谈话方便,杜·瓦利埃先生让那个侍者开了一间单间,单间里又闷又热,墙纸被煤气灯烤的发皱,上一波客人刚刚离开不久,因此空气里还残留着之前的雪茄烟味和菜肴的味道。杜·瓦利埃先生让侍者打开窗户透气,又送来了冰块,不等对方的证人到来,就自顾自地选好了菜。

总理的两位证人和第一道牡蛎一起进了包间,其中一位是克列蒙梭,另一位是佩尔林先生,他们同样是国民议会的议员。虽然是夏天,他们却还穿着整套的黑色长西装,扣子一直扣到脖子,像是两个一丝不苟的公证人要去葬礼上宣读死者的遗嘱。

晚餐开始的时候,双方都有些故作矜持,似乎是要故意凸显出自己的礼貌和风度来——餐前酒和面包被让了几次,四位先生轮流向对方祝酒,同时还为总理和将军的健康干杯。考虑到这两人此刻正试图杀死对方,这样的祝酒辞未免听上去有些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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