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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杯与大宝(65)+番外

凯墨陇看着他的眼睛,风从他们之间穿过,拂动两人的头发,贺兰霸定了下睛,他觉得凯墨陇的视线好像也在随风而动,他甚至觉得那正轻轻掀动他的刘海,温柔地划过他的眼睫的,不是风,而是凯墨陇的视线。

“是你。”

贺兰霸很是怔了一会儿理智才回笼,笑得不以为意地道:“我猜猜,你是不是要接着说我就是你命中注定那个人,你从出生就等着遇见我,已经等了二十四年了?”

凯墨陇静静地笑了一下,转头望向洒满阳光的草坪和远方笔直的林荫道,校园宁静安逸的黄昏和记忆中硝烟弥漫的黄昏重叠在一起。多少次他从泥泞中爬出,抚摸自己的胸口,知道自己还活着,还在呼吸,还和那个人在同一片天空下,就会觉得眼前哪怕是血雨腥风也是值得感激的风景。“我是为了见到你才会拼命保持心跳和呼吸的。”他唇角的酒窝淡淡的,既幸福又落寞,“不管你信不信,这是真的。”

贺兰霸看着这张英俊如太阳神的侧脸,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秘密,连深情也深情得让人不省心。看来是要把哑谜的游戏玩到底了,他无奈地笑了笑,向后躺了下去,才刚倒下去就吓了一跳。

脑袋并没有落在软软的青草上,贺兰霸愣怔地看着上方微微俯下身来的凯墨陇,这样一上一下,手托在他脑后,看着就像一个即将在草地上拥抱亲吻的动作,他一个激灵坐起来:“你不是有洁癖吗?!”

凯墨陇这才讪讪地收回自己的手,手背上果然沾上了草屑和泥土。

.

十分钟后。

“卧槽有你这么洁癖的吗?!”

贺兰霸领凯墨陇去附近教学楼的洗手间洗手,这个洗手间位于老教学楼,条件自然要简陋陈旧一点,看上去离现代化卫生间的清洁标准也就稍微远了些。这下好了,凯墨陇站在门外死活不进来。

“凯墨陇!你特么能别这么少爷性子吗?!”贺兰霸没好气地冲门口喊。

凯墨陇敬谢不敏,转身就走:“我买瓶矿泉水冲冲就行了。”

“矿泉水是用来喝的,谁教你那是用来洗手的?”贺兰霸喊住他。

凯墨陇无奈地转过身,一副“那你要我怎么办”的样子。

“厕所是有点老化,但水是干净的啊!这水我还喝过好吗?”对贺兰霸来说,这些年就着水龙头喝自来水已经不算是个事儿,但对凯墨陇来说估计要迈挺大的坎,贺兰霸见凯墨陇听完他的话一脸的难以置信,干脆拧开水龙头,豪迈地弯下脖子对准出水口就凑了上去。

汩汩的水流冲刷着嘴唇,流进口中,黄昏的光从洗手间高处的一排空窗投射进来,贺兰霸听着远方传来校园的声音,忽然就想起了高中时操场旁那一溜水龙头。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喝自来水管的习惯,但他知道凯萨会,那家伙一直就活得像动物一样。第一次看见凯萨在水龙头下弯下脖子,就像看见一只在水塘边蹲下,伸长脖子去汲水的小狮子,喝得又贪婪又本能,但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还觉得那画面挺好看的,大概因为他从没见过活得这么恣意的少年。那是他与凯萨的第二次偶遇,真的是偶遇,只不过他一不小心认出了这个咬过他一口的臭小子。

凯萨似乎察觉到背后有人,拧上水龙头,冷冷地回过头,充满敌意地问:“这里的水不能喝吗?”

“这些水是用来洗地板的,不是给你喝的。”贺兰谨不客气地答。

面瘫少年扫了一眼从水槽的边缘一滴滴淌下来的晶亮水珠,丢下一句“洗地板太浪费”,头也不回地走了。

贺兰谨瞪大眼目视豆芽菜少年目中无人的背影,心说你到底知不知道高年级的学长为什么揍你?不知道你来问我啊,我告诉你一百零八个理由!

一年后,他顶着巨大的压力放弃了新安大学国际金融系的邀请,决定报考庚林电影学院,为这个他和家里人冷战了两个多月。去庚影参加考试的前一天傍晚,他握着手机,一面和夏慧星通电话一面绕着学校的操场漫无目的地走着,挂断电话的时候,校园里已经人去楼空,他回过头,看见自己停在那一排水龙头前。

从此再也不会看见那头蹲下身子,伸长脖子汲水的小狮子了。那个贪婪又本能,野蛮又美丽的画面,将会在他的记忆中慢慢褪色。

他走上前,拧开那只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在安静空旷的校园里听起来格外清晰,跳动的晶莹水珠溅落在他制服的长裤上,膝头很快冰凉一片。

他在那一刻弯下脖子。

像被按下了静音键,激荡的水流声消失了,校园上空再度一片静谧,一只麻雀在树下无声地跳跃,布告栏上的榜单扬起一角,几片树叶打着旋飘落在游泳池的水面上。

贺兰谨紧闭着眼,喉咙里奔涌的水又凉又腥,又苦又咸。

洗手间里,贺兰霸不记得自己喝了有几口,这时水忽然停了。

他诧异地抬头,按在水龙头上那只修长宽大的手,手腕上还戴着黑色的潜水表。宅男编剧顿时哭笑不得,心说你不是不肯进来么?起身正要奚落几句,嘴唇却蓦地被压住。

凯墨陇将他一推抵在洗手槽前,凶狠地压住了他的嘴唇。然而这么凶狠,却很纯情地只是压着嘴唇,再没有别的动作。

贺兰霸呆若木鸡,他好像被这个青涩的吻劈中了,任凭自己的灵魂一击脱离,飘到了洗手间的天窗,看着像个大学生的凯墨陇,和还是大学生的自己,在无人的洗手间里嘴唇贴着嘴唇,危险又浪漫的一幕。

第42章

贺兰霸单手勾着凯墨陇的白色毛线开衫甩在肩上,凯墨陇单肩挎着他的黑色邮差包,他们正穿过长长的林荫道,彼此都没有说话,但是气氛很奇怪地一点都没有尴尬局促,金黄的落叶在脚下嚓嚓作响,整条林荫道仿佛被阳光融掉了,软软的,好像一脚踏下去就会黏上满脚的金色。蹬着自行车的少年意气风发,身后扬起纷扬的金色,打完篮球的男生们勾肩搭背,吹着口哨彼此打招呼,女孩边走边看着友人的,唇角满是笑意……

贺兰霸觉得自己就像随着一条发光的长河无意识地向前漂流,河流两岸是青春的片影,如飞絮飘花一般地闪过,慢慢的前方视野开阔,这条河汇入了大海。林荫道的尽头是学养广场,每天傍晚都有老教授杵着拐杖来喂成群的鸽子,这会儿也不例外,贺兰霸看着眼前的一幕,停下了脚步,凯墨陇走到他身旁问:“怎么不走了?”

“走过去,鸽子就都飞了。”贺兰霸拿下那件白色毛衣,双手交叉抱在怀里,生怕惊扰了惬意的老人和咕咕叫着的肥鸽子。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一天格外的美好,眼前的一切都很美好,有时候太美好,你反而会觉得伤感,因为美好的往往都是瞬间。

凯墨陇只是笑了笑:“还会飞回来的。”

贺兰霸目视凯墨陇就这么走过去,灰色的鸽子们在他身边展翅高飞,哗啦啦挤满了视野,老教授杵着拐杖仰起头,似乎并没有被打扰,反而露出了开怀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