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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瞳(7)

谢长卿有些担忧。宿雾是不是在吃抗抑郁的精神类药物?

兰秋惋惜地说,“宿雾真是…可惜了…”她的话意味深长,令人浮想联翩。

谢长卿却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话露出鄙夷的神色,他和兰秋礼貌地告别。宿雾是爱着那个人的吧?所以她在图书馆里才会那么平静和心灰。

邪气

兰秋望着谢长卿的背影,神色微微感伤。她有些讨厌这样的自己,却更加讨厌吸引谢长卿视线的宿雾。

一个短发齐耳戴着口罩的女生从林荫小道匆匆走过,与兰秋擦肩而过。她穿着宽大的裙子,抱着书包挡在胸前,她是梅溪。梅溪不敢回出租房,她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指引着藏匿进了有着数万学生的学校里。家明一定想不到她敢回学校!她一定要保住她的宝宝!

经过医学院试验旧楼的梅溪心有所感,她抬起头来看着三楼最边上那个破窗户。她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女生,那个女生蒙着一层纱,站在窗后冷冷地看着她。她肚子里的宝宝动了起来,梅溪垂下头,右手按在腹部,哆哆嗦嗦地从书包里摸出许多巧克力,塞进了嘴里。她近乎疯狂地咀嚼吞咽着巧克力。牙齿被染成了褐色,就好像经年不褪的血迹。

曼玲的别墅。

血红色的花朵在阴暗角落的瓦缸里生长着。它的花瓣上是仿佛眼睛一样的黑色斑纹,看久了,会莫名其妙眩晕。这是瓦刺大师从泰国带来的花。他精心养育它,就好像照顾着自己的孩子。

此时此刻,瓦刺大师微眯着双眼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家明。

家明恭敬地微微低着头,心中局促不安,“大师,梅溪她就这么从手术室里跑了出来,然后不见踪影。”

曼玲将家明的话翻译给瓦刺大师听了。她心中暗暗惊异,没想到瓦刺大师给家明的骨牌居然失效了。

瓦刺大师的眼底有精光闪过,他接过家明手中的骨牌,微微合眼感觉,然后对曼玲低语了几句。

曼玲的神色变得怪异了起来,她沉默了半响,对家明说,“瓦刺大师会帮你找到梅溪,不过梅溪被一团邪气包裹着,他需要时间。你要付出的代价是你和梅溪的那个没出生的胎儿。”

家明打了个寒战,他不明白瓦刺大师为什么要那个胎儿。他原本只是不想梅溪生下孩子,令宋家大失颜面。他和宋丹青的订婚是两家通力合作的基础。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婚姻要为家族利益服务,虽然他很喜欢梅溪,但是从未想过要娶她。家明叹息,梅溪大多数时候都那么楚楚动人,却没想到她居然在孩子的事情上这么偏执梅溪从手术室逃走后,他派人暗地四处寻找过梅溪的踪迹,一方面不能让宋家的人发现异样,一方面不能放任梅溪不管。要是再过上几个月,梅溪生下孩子,找上宋丹青…

家明觉得冷,空气中是古怪的香料燃烧的气息,我问曼玲,“梅溪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大师说她被邪气包裹着,什么邪气?”

曼玲深深的看着家明,慢吞吞的说,“那个胎儿带着邪气,是瓦剌大师说的。”所以瓦剌大师想要那个胎儿,把他炼制成降头。

家明颤抖了起来,他低喃,“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一直不敢深想梅溪是怎么从坑里爬出来的,那么厚的土,那么柔弱的梅溪。他的双手有些发麻,他记得那剧烈的争吵后,他掐着梅溪脖子的感觉,那种手指深陷在柔软的肌肤里,握住颈椎的怪异感觉。是什么把他和梅溪都改变了?他明明记得第一次见到梅溪时的那种怦然心动。

宿雾站在中国银行的门外,看着天空轻轻的叹口气。就在刚才,她把所有的积蓄都转给了明蔷。宿雾拿起手机看着联系人名单,犹豫了半天,还是拨通了那个号码。

手机接通,电话里是有些冷淡的声音,“宿雾,你找我什么事?”

宿雾握紧了手机,她低低的回答,“ 我……”

那个声音冷冽得几乎讥诮,“放心,我不会以为你是因为现任男友死了,所以来找我这个前男友叙旧情。”

宿雾叹息,“魏漫,我想请你帮我查一下,明蔷在美国出了什么事情,她上午给我打电话向我借钱,我已经把钱打给她了,只是担心她遇到了什么大麻烦,也许不行钱能解决的。”

魏漫的声音带着浓烈的寒意,“如果不是因为明蔷,你是不是一辈子不会给我打电话?你借了多少钱给明蔷?”

宿雾咬了咬嘴唇,声音更低,“我全部的积蓄。”

魏漫沉默了几秒,仿佛有寒气从他牙缝里渗出来,他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是猪吗?明蔷那个自私鬼值得你这么付出?还是雅原给你留下了很多财产所以你不在意钱?”

宿雾不说话,她觉得也许自己打这个电话是错误的。她正要挂断电话,就听到了魏漫冰冷的声音,“我会查明蔷的事,有消息就会告诉你。你刚才是想挂电话吧?求人就要有求人的姿态,你欠我一个人情。”

宿雾“嗯”了一声,终止了通话。

与此同时在一家还没开门的豪华会所里,穿着黑色丝质衬衣扣子却没扣的美艳少年正懒洋洋地躺在欧式宫廷沙发上。他的头发有些长,散乱的铺在暗蓝色的沙发绒面上,一双凤眼里居然有湿漉漉的笑意,听到手机彼端终止通话后的嘟嘟声,他将手机随手扔在了白色的长毛地毯上。

他咬牙切齿地低喃,却带着若有若无的哀伤,“宿雾……”

魏漫还记得和宿雾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时宿雾刚刚失去了父母,消沉儿颓废,瘦的要命,尖尖的下巴越发显得她的眼睛大且深黑。那晚,他被人打得半死扔在了后巷的垃圾堆旁,是宿雾捡到了他。所以魏漫游时会有一种错觉,他和宿雾其实是宠物和饲养员的关系。在彼此生命中最艰难的时光里,他们依赖着对方。如果不是后来,他那个有钱底子有不干净的父亲找到了他这个私生子,也许他会和宿雾永远在一起。但是他选择了跟随父亲的脚步。他和父亲是同一类人,自私,残酷,无情。

魏漫永远记得那个穿手工西装父亲说的话:“听说你和一个无父无母的小丫头在一起?魏漫,那不是你的人生,不要对我说你爱上了她。”

他记得我是这么回答的:“她不重要,我今晚就跟着您离开这里。我再也不想在这个破地方待上一晚。”他看到父亲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他表达出哪怕一丝对宿雾依恋,父亲会毫不犹豫的抹杀掉宿雾的一切。

天空开始飘落细细的雨丝。宿雾缓缓走在雨里,雨水总是容易让人回忆起想忘记的事情。她还记得魏漫是怎么离开她的。奇怪的是,魏漫却一直没有换掉他的手机号码。她不怪魏漫,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也许她真的是一个克星,她生命中重要的人总是离她而去。宿雾回到学校宿舍,站在寝室的门前正要推开门,却听到了寝室里的两个女生正在谈论着自己。薛琪的声音依旧甜美,“你知不知道,宿雾在吃治疗精神病的药物。”兰秋惊讶地说,“怎么会?”薛琪回答,“也许车祸的时候把脑子撞坏了,又或者雅原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宿雾僵硬地站在门外,她没想到薛琪发现自己吃药,还说给隔壁寝室的兰秋听。大学快一年了,她生活在有雅原的世界里,没有察觉到身边的恶意。在雅原的呵护下,她远离了现实世界,而伴随着雅原的离去,她才发现自己同寝室的室友那么陌生。仔细想来,薛琪身为薛雅原所在的薛家的旁支远亲,很久以前,薛琪就暗示过自己,雅原太完美,离她这样的平凡女生太遥远。她当时并没有听懂薛琪的潜台词。

就在这个时候,宿雾的身后响起了室长高佳媛的声音,“宿雾,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高佳媛挽着宿雾的胳膊,推开门走了进去,发现寝室里站着尴尬的薛琪和兰秋。宿雾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薛琪,在她的注视下,薛琪缓缓低下了头。她低垂的眼帘里是惊疑不定的神色,宿雾应该听到刚才她和兰秋说的话了。也许是太紧张的缘故,薛琪的胃抽痛了起来。她抑制不住低低地呻吟,侧过头对兰秋说,“兰秋,我不太舒服,你带我去医务室看看。”兰秋看了一眼室长高佳媛,忙不迭搀扶着薛琪离开了寝室。高佳媛拍了拍宿雾的肩,“宿雾,你别理薛琪和兰秋,她们心眼又小又无聊。另外,我们班明天去温泉旅行,你一定要去哦。这可是集体活动。”雅原的死令宿雾消沉了许多,她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宿雾点了点头,露出一丝苦笑,“我只是没想到我居然得罪了好几个人,却不知道为什么。”高佳媛忍不住捏了捏宿雾光滑的脸颊,“宿雾,嫉妒是万恶之源。”宿雾苦笑,“我现在这样有什么好嫉妒的?佳媛,谢谢你。”高佳媛忍不住说,“你瘦了很多。人一定要向前看,不要回头。”宿雾的神色有些恍惚,“我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可是…”可是她无法忘记火光里雅原温柔的眼神。雅原在这个世界最后的一句话是:宿雾,别怕。从来没有一个人对她这么好,不离不弃,到死都放在心上。雅原的温柔令她真正忘记了被魏漫抛弃的痛苦。只是,雅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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