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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水(16)+番外



一辈子的不自由,对比起楼下那些人脸上的笑颜,忽地就让亭幽泪意上涌,她赶紧侧身拿手绢拭了拭。

不多会儿,俞九儿从楼下上来,在定熙帝耳边私语了几句,便见定熙帝起身下楼,往御书房去,亭幽暗想该是边关有军情来。

及观灯毕,亭幽随了俞九儿去乾元殿,今夜牌子照旧是翻的她的。如此“人约黄昏后”的佳节,这牌子就显得格外意味深重了,亭幽不用回头,也能感到背上一阵灼热。

至乾元殿,定熙帝还未回,亭幽靠在榻上翻着书卷,自得其乐。这些日子同定熙帝相处下来,也算亲密了不少。要让亭幽来说,迷上定熙帝绝对不是难事,他虽然骨子里坏了些,总让人羞愤,但偶尔一丝甜蜜已经足够帝王收买人心了。

定熙帝回来时已极晚,亭幽自不能先睡,无聊之下摆了一盘棋左手同右手下,听得门帘掀起的声音,亭幽忙迎了出去,见定熙帝的鹤氅上正滴着水,因道:“外面下雪

了?”

“在做什么,下那般大的雪都不知?”定熙帝一边往前走,宫人一边熟练地为他脱着外裳。走至南窗炕下,他见炕几上的那盘棋,笑了笑:“该哪方行了?”

“黑子儿。”

定熙帝随意移了一子,去了净室。

亭幽定睛一看,只觉他这一动,黑方便有了先手,因坐于炕边,细细思索对策,执白缓缓下了一子。

到定熙帝再出来,他上前揽了亭幽的腰,将下巴搁在她肩头问道:“今儿在五凤楼,你哭什么?”

亭幽一怔,不想那般多人里定熙帝居然注意到了,只是实话是不能说的,想了想便道:“不过是砂迷了眼睛。”

定熙帝笑着将亭幽整个儿揽入怀,道:“让朕给你吹吹。”

那热气喷得亭幽酥麻欲笑,加之定熙帝的手实在不规矩,让她扭着身子躲之不及,两个人这番一闹自然就上了火。

末了,亭幽自又懒怠动弹,睡眼微饧,粉腮带赤,看得人眼热,楚恪揉了亭幽两把,“小时候,你元宵夜可出门看过京城灯会的?”

“臣妾打小就去了永安,京城的灯会看过没看过,早不记得了。”

两个人难得这般说过话,亭幽便是有万分睡意,也只能打点起精神。

“永安?你说说。”

“永安四面都是山,民风淳朴,景色是极美的。至于灯会么,那些灯不如京城的精致华丽,可那儿有歌声,却是京城没有的。”提起永安,亭幽的眼睛都亮了。

“什么歌?”今夜定熙帝的心情仿佛格外好。

亭幽脸微微一红,但因刚才那一番后,本来就残红未退,倒也不显,“是山里的男男女女的对歌,在花灯会上可热闹了。”

定熙帝笑道:“你可会唱两句?”

“汉人姑娘是不唱的。”

“你肯定会唱,你唱来朕听听。”

亭幽自然是会唱的,且她本就爱听爱唱这大山里的歌,在永安时听得那爽朗直率的歌声,让她也能欢喜些。只是选歌方面却得斟酌,虽然定熙帝如今兴致高,可保不准哪日想起来,就得责怪她不矜持了。

因是亭幽选了山里男子唱的一段。

“一座座青山连成脉

山茶花儿开

山下

的妹子俏又白

绵柳细腰惹人爱

山泉流过路人喝

山桃熟了有人摘

山上的哥哥哟

想起妹妹直发呆。”

亭幽的嗓子清且甜,唱起山歌来特别的纯,有时候她去永安山上的庄子住,忍不住对着山那边回一曲的时候,不知引得多少山里人的回应,四处打听那日唱歌的妹子。

定熙帝听罢笑道:“倒底还是他们活得畅快。”一边说,手又一边动,“山桃熟了有人摘,嗯?”

亭幽连忙躲了,“臣妾……”

定熙帝自然知道亭幽在躲什么,因收回手,“你就会扫兴。”话虽是气话,但生气的意味不重,果然是人熟了就好说话。

只是片刻后定熙帝就掀了被子起床,“你歇着吧,朕还有些事儿要处置。”

这是他们的老习惯了,定熙帝总是在欢爱后去处理事儿,亭幽也习惯了。到天将明时,亭幽被一具滚烫的身子给弄醒,又是一番缠绵。

待亭幽起身,见南窗那盘棋,定熙帝又行了一步,步步紧逼,亭幽弃了中盘,转而经营一角,行了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上一回,定熙帝洗手的问题,是某珰忽视了,应该写,净了手后再上药。不过鉴于今后上药颇多,某珰为了节约字数,以后请大家自行脑补,其实人家定熙帝还是爱干净的,每回都是洗了手的。

关于定熙帝的个人卫生习惯,俺们就讨论到这儿。顺带提一句,就算我今后不写,大家也自行脑补,定熙帝每天都洗澡的,做之前要洗,做之后也要洗。

讨论完毕。



☆、从来恩断发未白

一整日亭幽都被那盘棋搅得心魂不守,揣摩着定熙帝下一步该如何走,因又想了十来步,等得晚饭后,亭幽早早收拾妥当,却迟迟不见俞九儿来传旨。

是夜,浑浑噩噩过了一晚,天明时亭幽才听得原来云辉斋又进人了。

禁宫的云辉斋就好比西苑的连理堂。想来定熙帝不知又从哪里寻到个女子,安顿在了云辉斋。

这事仿佛在亭幽脸上打了一耳光,让她顿时清醒了。亭幽走出门,在花盆里抓了一捧雪揉成团,满满咬了了一口,又在自己额头上滚了滚,将一片心凉快下来。

如今想来真有些后怕。老祖宗在时就耳提面命,这宫里的女人什么都能做,就是不能把个心交出去,要真当皇帝是自己夫君,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只是这十来日功夫,亭幽同定熙帝日日相处,生出一种宫里只有她一人的错觉来,每日里一片神思都寄托在定熙帝身上,受宠的得意与欢喜渐渐侵入,在她不经意的时候,就险些犯下大错了。

如今想来,宫女子不过都是皇帝的玩物,喜欢时放在手里把玩,不喜时便丢开一边。她,敬亭幽,也绝不会是例外的。

云辉斋住进人,敬太后的慈宁宫照例会兴旺一阵子,亭幽去的时候,于贤妃、兰昭仪都在了。

兰昭仪看着亭幽似笑非笑,其意思不言而喻。

亭幽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却不是因为兰昭仪,而是为了自己的不争气。

等宫妃散去,敬太后因问亭幽,“你哥哥的事可对皇帝说了?”

亭幽对敬家的打算与敬太后完全不同,自然不曾向定熙帝提,“还没顾上。”

敬太后盯了亭幽一眼,不再言语。

只是亭幽见敬太后脸上多了层灰霾,便道:“太后娘娘最近可是又睡不好了,听宋姑姑说,娘娘饭量也减了。”

敬太后长叹一声,“哀家的身子你不用操心,早去早了。”

亭幽一听就知道敬太后又要老生常谈了,也不敢接话。

“别瞧着哀家表面荣光,可宫里的日子那里有好过的。你要不趁着得宠,生出个皇子来,这辈子还能有什么盼头,这宫里的太妃你又不是没见过。”

私底下,敬太后不知找多少太医给亭幽瞧过,各种方子开了一张又一张。只是这当口亭幽可不想多生事端。就怕万一真生

下皇子,反而给了敬太后错误的希望。

依亭幽看,如今定熙帝大局掌握,就算敬太后想借皇孙发难,只怕也是高估她自己的影响了。

“这事儿急也是急不来的。”亭幽敷衍道。

过得几日敬太后的身子越发虚弱了,前日夜里又着了凉,这几日都没起得床,亭幽自然是要侍疾的,连续几日都歇在慈宁宫。

且不说敬太后是亭幽的亲人,是老祖宗唯一的女儿,便仅仅因敬太后是自己的唯一靠山,她也得尽心尽力。

这几日里敬太后的汤药都是亭幽在试,夜里也是她值夜给敬太后擦身送水,这一番孝心便是女儿也不见得能比,十来日下来,亭幽自己先瘦了不少,敬太后也渐渐有些好转。

这一日敬太后嫌宫里太素淡,又挑剔宫人不会选花,亭幽少不得回道:“听说这两日宫里的红梅开得极娇艳,我去选一两枝。”

亭幽进了御花园不久,迎面就见兰昭仪过来, “怎么敬婕妤也有兴致来逛园子,太后娘娘身子可好些了?”

“回昭仪娘娘,太后身子好些了。”亭幽恭敬地道,诸礼齐全,对这等人,实在不能让她有发作的地方。

兰昭仪笑道:“一个人逛怪闷的,正好你也来了,咱们结伴逛逛可好?”说罢,兰昭仪也不管亭幽的意思,挽了她便走。

事有反常必有妖,亭幽自问她同兰昭仪的交情可还不到结伴逛园子的地步,只是一时无法脱身,也只能暗自提防。

转得弯,亭幽正想辞了兰昭仪往煦暖阁采梅去,却不知从哪里窜出一只白猫来,猛地扑向亭幽,还好她身子灵活躲得快,否则那猫爪子就得在她脸上抓出痕迹来,饶是这般也抓破了她的衣袖,好在冬日穿得厚,并未伤及皮肤。只是被那猫一吓,脚一退碰在山石上,跌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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