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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春(1116)

说完后,她又指了指秦含珠,对小冯氏说:“这回还真多亏了六丫头,若不是她发现了酱料不对,告诉了三丫头,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呢,以为这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她亲娘虽是个混账东西,但她还能分得清好坏。你好好教导她,别叫她走了歪路。”

小冯氏连忙答应了,微笑着招手示意秦含珠到床边坐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好孩子,别害怕。你姨娘做的事,与你不相干。你只管读你的书,闲时到你姐姐们那儿说笑玩耍,旁的都不必理会。”

秦含珠怯生生地问:“母亲,您……您会把姨娘赶走么?她……她做了这样的事,我真的没想到的。我问过她,她还说……她什么都没做过,说母亲已经足月了,会平安生产,这时候对您做手脚是没用的。我就信了,若不是后来发现了蘸料的事……”她眼圈红了,眼泪几乎要掉下来,“姨娘骂我,说我是她生的,不该疑她才对……”

小冯氏忙抱过她,柔声安抚着,又道:“你姨娘说什么,你不必理会。做了坏事的人,自然会想要百般为自己辩解的。但人证物证放在这里呢,她不认也没用。你心里知道,我们不曾冤枉了她,是她自己误了自己。所以,你做的很对,不要因为你姨娘的责骂,便觉得自己错了。”

秦含珠含泪点点头,随即又难过地低下头去。

秦含真便拿帕子替她擦泪,然后拉起她的手道:“我带六妹妹到我院子里玩去。金环的事儿,祖母和婶娘商量着办就好。”说罢就拉着秦含珠跑了。

牛氏对小冯氏说:“金环可恶,但别为她,牵连了六丫头。这孩子看来是个好的,从前是我误会了她,以为歹竹出不了好笋。但既然是好孩子,就不能让她被她亲娘给连累了。从前谦哥儿就是叫生母连累了,如今只能做个庶子,还一个人孤零零住在族里,不敢到京城来。我想要接他,他祖父还怕会有人认出他来,坏了他的名声和前程。”

小冯氏顿了一顿,慢慢儿地道:“谦哥儿再长两岁,就该回家来说亲了。等他有了功名,谁还敢拿什么庶出嫡出的来说事儿呢?他亲娘去世已经这么多年了,大同那边早就已经忘了她,想必京城也是一样。”

牛氏点头:“他亲娘那个姘头如今也过得挺惨,据说也病了的。若是连他都死了,那就真真不会有人再提起那贱人来了。到时候,谦哥儿再回家里来,才算是安心了呢。”

小冯氏微笑道:“既如此,家丑不可外扬,这事儿也不必叫外头的人知道了,把金环送到郊外的庄子上关着,如何?当然,不是在昌平的庄子上。五爷是个心软的,就怕他再见着金环,被她哄几句,又犯糊涂了。”

牛氏哼哼道:“当然不能送到昌平的庄子上去!我们就把人送回米脂去!我们家在米脂还有宅子呢,也有庄田产业。她从前就在那边宅子里关过几日,如今再让她回去,已是便宜了她!”

米脂距离京城千里之遥,家里更是少有人往那边去,只有那里的管事们每年会上京报账,或是永嘉侯秦柏出门游历时,路过那一带,才会回老宅歇脚。真把金环送了过去,那就真的从此耳根清净了!

小冯氏微笑着对牛氏说:“一切都由婆婆做主。只是五爷那里……我怕他误会是我在婆婆面前进谗言……”

牛氏摆手:“我下的令,他不服的,只管叫他来找我。这事儿与你什么相干?你是才生了孩子的人,还得坐月子呢,管不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小冯氏心下一松,忙又道:“需得让底下人封口才好,就算把金环送走了,也不能叫含珠被人非议。”

牛氏叹了口气:“若不是她亲娘养娘都不是好人,我们也不必烦心了。索性就把她记到谦哥儿如今那个名义上的生母名下吧。横竖他俩原就是同胞亲兄妹。”

小冯氏柔顺地应声:“都照婆婆的意思办吧,儿媳也不懂这些事。”

永嘉侯府的六姑娘秦含珠,在族谱上的出身记载,再一次发生了变动。

第三百章 有愧

此时此刻,秦含珠还不知道这件事。

她跟着秦含真去了后者的院子,一直很难过的样子,脸上还露出几分担忧来:“祖母和母亲会如何处置姨娘呢?我知道她做了不该做的事,可是……她到底是我姨娘呀。”

秦含真其实挺想告诉她,金环并不是她的生母了,但想到这种事还是让长辈们跟她说更好,便改了一种方式去安慰她:“做了坏事,总是要受到惩罚的。金姨娘估计也不是头一回了,大概就是因为过去受到的惩罚都太轻了,所以她才会心存侥幸,以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轻易就再犯了。祖母和婶娘处置她,也是为了能让她早日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诚心改正,日后不会再犯。这才是真正对她有好处的,不是吗?否则她一次又一次地做坏事,早晚会把自己作死的,那时候就无法挽救了!”

秦含珠一时有些无言以对,只能干笑。

秦含真又劝她:“不要太难过了。人没法选择自己的父母,他们做的坏事,只要你没有参与,便与你无关。但人可以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所以,你不要受你生母的影响,不要因为她干过坏事,所以你也要去学她干坏事;又或是因为她干了坏事被惩罚了,你就去找惩罚她的人报复——我们生存于世,要分清什么是黑白对错,不要受父母亲缘的影响。无论是老天爷,还是朝廷律法,都没有规定做父母的是生意人,儿女就必须要去做生意;做父母的是工匠,儿女就不能去读书了。你生母是什么样的人,与你没有关系,你只要思考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然后去为之努力就可以了。”

秦含珠似乎听懂了:“这意思是,虽然祖父很有学问,但四伯父却是武将。而四伯父虽然是武将,但三姐姐你的书画却都学得很好么?”

秦含真听得笑了:“对,就是这个意思!”

秦含珠微微红了小脸,握紧了拳头道:“那……我也想要象三姐姐这样,做个琴棋书画皆通的才女!”

秦含真笑了:“我可算不上才女,也就是会一点书画技巧罢了。真正的才女我可是见识过的,人家出口成章,一炷香的功夫,就能作出一首极好的诗来,我是自愧不如。”

秦含珠面露好奇:“三姐姐说的是余家小姐么?还有蔡家大小姐?卢表姐要嫁给蔡大小姐的哥哥了,是不是?”

秦含真笑着点头:“是呀,将来有机会见到她们时,我就把你介绍给她们吧。”

秦含珠脆生生地向秦含真道了谢,心中暗道:这倒是意外之喜。

没有了那位不知真假的“生母”金环拖后腿,她的处境应该会越来越好吧?如今的日子,可比在大同时强得多了。三姐姐秦含真劝她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不要受金环影响,实在是多虑了。

秦含珠心想:谁会受金环影响呢?那女人原也不是她的亲生母亲,还整天自作聪明地做蠢事。幸好她及时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不曾受金环拖累,否则还不知道会被这个所谓的生母连累到什么程度呢!

金环是不会觉得自己连累了什么人的。她至今还觉得自己的计策十分高明,还支使了身边负责看守她的一个丫头,故意在秦安在家时到他身边晃,引他想起了西耳房里还有一个她。

他特地到耳房前安抚她,还说正屋里人手不足,可能会叫她过去侍候——因为小冯氏摔跤一事,近身服侍的大丫头板子都记下了,但其他人可没那么好的运气,几乎大半个院子的人都挨了打,有些人伤得重些,一时半会儿当不了差了,西院可不就人手不足了么?秦安相信金环的清白,就让她去侍候小冯氏月子,帮着做些简单的活计。

金环自以为得计,脑子里已经订出了好几个勾引计划,甚至把事先叫小丫头买回来的一些东西,都从藏匿处取出来了,就等着秦安上门。没想到她身边的两个丫头忽然被带走了,她心中立刻起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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