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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春(1239)

秦含真有些吃惊,看出赵陌有些不大高兴,便问他:“祁哥儿是吹风受了汗,还是心里积郁成疾?你给他吃了什么丸药呀?对症吗?”

对症应该是对症的,赵祁是没来得及穿好大斗篷,就被赵硕命人抱着出屋送上了马车。那马车也不是肃宁郡王府的,而是赵陌随便叫人在街头雇的小车,单薄得很,赵祁坐了一路,途中就受了凉,回到家就有些撑不住了,所以吃的是治风寒的丸药。

秦含真的习惯,身边总是常备一些成药,有什么小病小痛,也不必动不动就请太医。太医人数有限,京城贵人却多,也不是时时都有空随叫随到的。更何况太医们的业务水平参差不齐,如果请来个妇科圣手治感冒,也未必管用,因此靠谱的成药很重要。赵陌受她影响,也养成了类似的习惯。不过他的情况稍好一些,因为郡王府里是有府医常驻的,只不过水平可能不算高,就是治治常见小病、跌打损伤什么的。只是眼下府医还在封地,不曾上京,说好年后就来报到,所以赵陌眼下才打算要给赵祁请外头的大夫。

不过,赵祁的病虽然是风寒引起的,心病估计也有就是了。赵硕曾经对这个小儿子宠爱有加,如今说翻脸就翻脸,一点儿旧情都不讲,一点儿骨肉之情都不念,孩子心里一时间如何接受得了呢?

赵陌估计是想起了自己当年的待遇,觉得赵祁与自己有同病相怜的嫌疑,因此暗自感伤起来了吧?

秦含真也不多提这件事,只给赵陌推荐附近靠谱的大夫。她住在这里多年,对周边情况自然比赵陌更了解,提供的也是擅长风寒症状的大夫名单。赵陌点头记了下来。

秦含真见他情绪不高,想着他今日还要勉强提起精神上自家的门,也太为难他了,便劝他说:“我们家又不是外人,你要是家里有事,不必非得过来的。不过你心里要是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儿,就跟我说说。我未必能帮着出什么主意,但还能开解开解你。”

赵陌微微笑了:“那倒不至于。我家里有人照顾赵祁,不必我非得在场。更何况……他如今未必乐意见到我。我在他面前晃得多了,说不定他的病情还要加重呢。”

秦含真就不明白了:“你们不是相处得挺好的吗?你父亲赶他出门,还是你收留的他,平时衣食住行也都安排周到。他有什么好怨你的?”

“自然是因为他的生母了。”赵陌面上淡淡地,显然有些不快,“兰姨娘没了。皇城密谍司那边才传过来的消息,让我父亲赶紧把人接走办后事呢。我父亲不想沾手,昨儿特地嘱咐我,帮他把这事儿办了。赵祁会忽然病倒,说不定也是听说了这个消息。而父亲居然还要在这当口把他赶出门去,换了谁不生气、不埋怨呢?兰姨娘会落网,自然少不了我的算计。赵祁即便因此恨上了我,也是人之常情。”

秦含真皱眉道:“他还是个孩子,能懂得什么?你好好跟他讲明白道理,让他知道事情的是非曲直,不要钻了牛角尖。免得你好心帮了兄弟,还要落个埋怨。那就太让人郁闷了。”

没想到兰雪就这样死了,也不知道她在密谍司那边到底招出了多少东西?逃走的三个北戎密谍头子还未落网吗?他们就躲得这样紧?到底是什么人在庇护他们?

赵陌叹道:“我也想过要跟赵祁讲道理的,但昨儿回去后,他见了我就扭头,跟他说话,他也不应,好象在躲着我似的。这还不是埋怨上我了么?也罢,本来我就是见他可怜无辜,才收留他在家里的,也没指望能得他的感激。家里那么多院子,他就待在自个儿的院子里好好过日子吧。不想见我,我不见他就是了。丫头婆子那么多,我还怕他会饿着了不成?”

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赵陌心中,难免有些意难平……

第四百零五章 后事

因为兰雪之死,赵陌察觉到自己与弟弟赵祁的关系似乎发生了变化,心情也变得不太好了。

初五的庙会之行,他原本还想过,把赵祁也带上,让小弟弟散散心的,但如今赵祁既然病了,天儿又冷,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从永嘉侯府回来后,他也不去跟赵祁见面,只在赵祁院子外头唤了侍候的丫头婆子来问过,知道赵祁已经吃过药,烧也退了,似乎情况有所好转,可能用不着请大夫了,便转身离开,没有进院子去。

他不知道,他前脚刚走,赵祁后脚得了消息,便有些失魂落魄地拥被坐在床上,透过窗子盯着院门的方向瞧。丫头们进屋瞧见了,忙道:“三爷快睡下吧,当心着了凉。郡王爷已经走了。”有个平日里与赵祁处得最好的丫头还小声说:“三爷昨儿那样,确实有些伤人心。若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不如下次郡王爷来时,三爷就赔个礼?都是亲兄弟,哪儿有隔夜仇的呢?”

赵祁抿了抿唇,在丫头们的搀扶下重新睡回去,喃喃低语:“你不懂……”说着眼圈便渐渐红了,眼中还透出几分惶恐来,“我怎会跟哥哥有仇……”

丫头们听不懂,还想细问,但赵祁已经闭上了双眼,仿佛又睡着了,她们只得沉默下来,留了一人在床边侍候,其他人都各自干活去了。

赵硕吩咐赵陌去领兰雪的尸首,再把后事给办了。这事儿其实本来也不急,大过年的,拖几天也无妨,否则也太不吉利了。可赵硕也不知是发了哪门子的疯,连着派了三拨人来催,赵陌只好往皇城密谍司那边走了一趟,还是趁着清早路上人少的时候去的。到地方的时候,密谍司门口的守卫还在打哈欠呢,值了一夜的班,人人都在犯困。

袁同知昨晚上就在密谍司值夜,见了赵陌,还有些惊讶:“怎么是郡王爷来了?我们这边给令尊送信去的时候,还说好了会送到他家里。令尊一再推托,说会派人来处置,没想到会派郡王爷来。这大过年的……”他顿了顿,想起传闻中赵硕对嫡长子的刻薄,以及赵陌对没良心父亲的“愚孝”,没有说下去。

赵陌笑笑,也没多说什么,只问:“人怎么忽然就死了?可问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袁同知嘲讽地摇摇头:“她知道的东西,恐怕还没有她同伙里头打杂的人多,但似乎一直觉得自己身份不凡,十分要紧,没有她,所有人在大昭的图谋就要落空了。她那个首领,不但在糊弄我们,也在糊弄她呢。她是病死的,原本身上就有病,又受了伤,没养好,自打我们审讯时说了几句奚落的话,她就气得病了,从此病上加病,天儿一冷,就……”

赵陌明白了,不以为然地道:“她一向是个眼空心大的人,有一番大志向,只是遇上的人并非个个是草包罢了。”

袁同知心想,只要有一个是草包也就够了,这兰雪光是糊弄住了赵硕,就给多少人添了麻烦呀?且不说那传闻中被下了药无法生育的王家七姑奶奶,就是眼前圣眷正隆的肃宁郡王赵陌,不也吃过那兰雪不止一次的亏么?

这些话当然不能当面对赵陌提及,那样太打脸了。袁同知言归正转,让人捧了个人头大小的陶制坛子过来:“都在这里了。因怕她在身上藏了什么东西,死后下葬时向同伙通风报信,我们就把她的遗骨烧成了灰,连衣物也没放过。”同时递过来的还有一个小包袱,里头是兰雪被送进来时,身上除了衣物以外的配件,也就是一对金耳环,两根家常绾发用的鎏金簪,还有一个不大起眼的凿花金手镯。袁同知等人已经再三查验过,东西上头没有机关,也没夹带东西,才归还给家属的。

其实,若非来的是赵陌,这几件首饰可能就被密谍司的人扣下了。

赵陌也没把这几样首饰放在心上,只觉得可以拿给赵祁做念想而已,清点了一下东西,在袁同知递过来的文书上签字确认,他就可以走人了。临行前他又问了袁同知一句:“可审出那个贵人是谁了没有?逃走的三名北戎密谍,仍旧没有消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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