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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春(1309)

裴三爷一向是唯二哥马首是瞻的,见裴二爷拿定了主意,他也只能依从了。他忽然想起女儿提过的一件事,便问兄长:“二哥,听说你让侄儿跟着大房那对兄妹一块儿去参加三月三的踏青?这是做什么?我虽听说秦家与蔡家的小辈们都要去,但二哥特地请母亲出面吩咐大哥,定要让侄儿参与进去,想必有什么缘故吧?”

裴二爷挑了挑眉:“能有什么缘故?我是不信大嫂在自个儿被母亲勒令禁足的时候,还非得让儿女去参加春游,就真是为了给裴茵一个亲近蔡家人的机会。裴茵因为拒了蔡十七的亲事,分明已经恶了蔡家,蔡家人根本不可能给她好脸色。她上赶着去丢脸就罢了,还非要把裴程给叫上,定有问题。我让小二跟着去,若他们兄妹打算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好歹我们也能及时发现。”

裴三爷点点头:“二哥果然小心周全!其实我也正奇怪呢,大嫂自个儿都麻烦缠身了,在母亲正打算要处置她的时候,还非要往承恩侯府跑一趟,就只是为了给裴茵一个出门的机会?最叫人想不明白的是,她从前不是一向都巴结讨好秦二奶奶,却没得什么好脸的么?怎的这回她一求,秦二奶奶就答应了呢?她跟秦二奶奶的交情,几时好到这份上的?”

“裴大奶奶跟二奶奶哪里有什么好交情?”当裴二爷、裴三爷正在讨论的时候,玉兰也在跟秦含真报告最新消息,“裴大奶奶一改过去几次见面时的盛气凌人,又恢复了从前的巴结讨好,还给我们二奶奶送上了一份厚礼。更要紧的是,她把二奶奶从前放印子钱的账目给还回来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们二奶奶心里便是有再多的怨气,也不好冲着裴大奶奶发作了。裴大奶奶提出一点无伤大雅的小请求,我们二奶奶也就顺口答应下来。反正……就算二奶奶不答应,裴家大姑娘若真想跟着去游春的话,自个儿也不是不能去。京郊那么大,我们家还能拦着不让别人去赏春景不成?顺水的人情,不送白不送,二奶奶就松了口。”

秦含真这才明白,为什么秦锦华不情不愿,姚氏还是说服女儿把裴茵加入到上巳节的出游名单中去了,心里有些无语:“听起来,裴大奶奶送的礼还真是挺贵重的呀。”姚氏积了那么久的怒气,居然就这么散掉了?

玉兰轻咳一声,笑得有些尴尬。那份礼确实挺重的,她怀疑裴大奶奶把原本为裴茵准备的一部分嫁妆也给送过来了,好些都是年轻姑娘小媳妇合用的珠宝首饰,看款式,看做工,应该都是近两年精心打制的。落到姚氏手里,正好拿去给秦锦华做陪嫁,体面又省事。

玉兰简单做了个说明,秦含真也就明白了,又好气又好笑:“二姐姐如今在心里还把裴茵视作好友呢,二伯娘就不怕二姐姐不知情,戴着那些首饰出现在裴茵面前,平白拉足了仇恨?好歹送到首饰铺子里做点修改。二姐姐婚期还远着呢,有现成的材料,改个款式有什么难的?戴着别人的嫁妆,不觉得很晦气吗?”

不过这是长房的事,秦含真也懒得多管。她比较关心一件事:“裴大奶奶送来的那些账簿,是真的还是假的?是全部吗?”

“一共是四本,瞧着账目都是对得上的。”玉兰是姚氏心腹,放印子钱的事,从头到尾她都参与了,心里自然门儿清,“这当然不是全部,不过裴大奶奶说,她手里就只有这些了,其他的是在另一位奶奶手中,应该是在停止放贷之后,便全数烧毁了。这四本账目,因上头有我们二奶奶一个陪房的亲笔画押,她觉得可能会有用,才特地留了下来。”玉兰看了秦含真一眼,“画押是真的。二奶奶已经亲自盯着我把东西都烧了。”

秦含真撇了撇嘴:“那知情的仆人呢?能做证人的那一种?”

玉兰答道:“裴大奶奶说,她已经把人远远地卖了,京城里的人不可能再见到他们。”

秦含真挑了挑眉:“你信?”

第四百六十六章 报喜

不管信不信,裴大奶奶这么说了,姚氏又正因为她拍马屁拍得自己很舒服,无意与她计较,所以也就信了。

当然玉兰本人是心存疑虑的:“裴大奶奶没理由就为了一次春游,舍得将我们二奶奶的把柄全部放弃,她难道就真的不想再与秦家结亲了?裴家二房有了她的罪证,固然会令她行事束手束脚,可她不象是会甘心认输的人。按理说,她应该是会想方设法反击二房,摆脱婆婆与妯娌对自己的压制的那种人才对。”既然还回来的账簿是真的,那玉兰就怀疑裴大奶奶手里还有别的账簿,同样是真的。这种东西,只需要有一本,送到大理寺卿唐大人手中,就够姚氏喝一壶的。

玉兰本来希望姚氏可以再强硬一些,试探着逼裴大奶奶拿出更多的筹码来。可姚氏似乎真的信了裴大奶奶的示弱姿态,还觉得对方想要把女儿塞进三月三的春游里,是已经放弃了与秦家的联姻念头,专心攻略蔡家了。反正秦家二房不会容许大房坐大,裴大奶奶迟迟得不到秦伯复的许婚承诺,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也没什么稀奇的。说到底,裴大奶奶其实没什么底气,手里握着的那点把柄,份量也有限,在婆家失去地位之后,就连最后一点倚仗都没有了,她还凭什么跟秦二奶奶姚氏对着干呢?

玉兰说服不了姚氏,只好来提醒秦含真。秦含真则对姚氏的想法无语了。这位二伯娘,好象总是喜欢把旁人都当成是傻子一般,真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秦含真便对玉兰道:“真账簿已经烧了,但你亲眼见过,想必也知道大概是什么样子的?能不能悄悄儿找些可靠又嘴紧的人手,仿照一两本相似的账簿来?里面的内容要似是而非,也要有二伯娘的名字,最好连她陪房的画押都要有。不过,得留出几处破绽来,比如添几个不相干的人的名字,让人只需要稍加留心,就能发现那账簿是伪造的!”

玉兰有些不解:“这……要做是不难,那账簿最初其实就是我们二奶奶的陪房做的,后来其他几位合伙的奶奶们才照着那格式照搬,做了其他的账簿,连纸张、笔墨和印章用的红泥,我们都有一模一样的东西,只不过当时的账目我现已记不全了,原本又已经烧毁……”

秦含真摆摆手:“有点象就行了,账目不一样才象是假的。就拿这么一个账簿,仔细收好了,别让人发现。如果有朝一日,裴大奶奶真要把这事儿捅到大理寺卿唐大人面前去,你们奶奶正好可以说,裴大奶奶曾经拿这账簿威胁过她,不过她没有因为这些威胁就做了什么事,然后取出那假账簿,说这就是裴大奶奶当时扔到她面前的东西,而事实上那都是假的,根本做不得真……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方案,要是你们有本事把这假账塞到裴家,让人搜出来,那就显得更可信了。”

玉兰有些明白了:“三姑娘的意思是,既然裴大奶奶手里出来的账簿,有一本是假的,那么……”剩下的就真不到哪里去了。

玉兰合掌:“这是个好主意!不瞒三姑娘,我在裴大奶奶身边,也不是全无人脉。”

秦含真知道,早前见她打探到的裴国公府内部消息,也就心里有数了。

玉兰说:“我如今也不敢说能打探到裴大奶奶收藏账簿的所在,但想要把假账簿塞到裴家长房的地盘上去,却不是没有可能的。”

秦含真笑道:“这事儿你自己斟酌着办就好,只是要小心,别露馅了。”

玉兰微笑着向她行了一礼:“三姑娘放心。”

至于裴大奶奶说的,已经卖掉的仆人,玉兰也想过要如何确认。裴大奶奶与姚氏来往的年份很长了,两家下人接触得多,裴大奶奶这些年,身边有几个心腹之人,各司何职,玉兰都心里有数,不知道的只需要稍加打听,也不难打听出来。更别说当年一块儿放债的时候,两家的陪房也有合作行事的时候。玉兰只需要探听清楚当年曾经参与的人都有哪些,而他们如今又身在何处,一个一个打听过去,便知道裴大奶奶是不是说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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