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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春(147)

秦含真听得目瞪口呆。薛氏这语气,这态度……难不成她跟三房有深仇大恨?!

秦柏也皱起了眉头。他虽然也曾历尽艰辛,什么苦头都吃过,可是这位年轻时只是性情略不讨喜的二嫂,居然用这么刻薄的语气对他说话,还把火烧到了她素不相识的牛氏头上,就让他意外又恼怒了。他的脸色冷了下来:“二嫂还请慎言!拙荆虽不是名门出身,却也是我明媒正娶,当不得二嫂这番污言秽语!”

薛氏嗤笑:“你们有胆子做,怎么还没胆子听人说?亏你还有脸回来!还摆出这副臭架子,真以为自己还是什么贵介公子呀?!”

秦柏更恼怒了,若薛氏只是辱他,他忍一忍便过去了,只是薛氏辱及牛氏,他就再也忍不住,正要上前反驳回去,谁知牛氏比他更忍不住,抢在他面前冲着薛氏发火了:“哟,这是谁呀?说话这么难听?这不是秦家当年的出妇么?夫家有难,就自个儿跑了的,嫌贫爱富,背信弃义,脸皮还老厚了。秦家当年倒霉时,你连婆婆病了都没理,婆婆死了你也不去戴孝服丧。秦家又富贵起来了,你便厚着脸皮跑回来说没被休,你还是堂堂秦二太太,我呸!”

牛氏一脸不屑,把薛氏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冷笑一声:“既然都被休了,官府还留着那休书的档呢,就安安份份做你的薛家女吧。秦家想着孩子小,容你回来帮着带孩子,你也别真的厚脸皮说自己是秦二太太。真要做秦二太太,还要秦二老爷从坟墓里活过来,重新娶你一回呢!”

薛氏被她揭了面皮,顿时气得脸都红了:“你这村妇,胡说八道些什么?!”

牛氏呸了她一口:“我胡说八道?我若是胡说,你着什么急呀?分明是我说中了你的短处,你心虚了!”

“你……你你……”薛氏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她光棍惯了,从没想过这世上还有比她更不要脸的妇人,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秦伯复见状忙出来帮衬母亲:“大胆!你怎可对我母亲无礼?!”

牛氏也白了他一眼:“你叫谁大胆呢?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我是你长辈,你敢对我无礼?!”

牛氏确实是秦伯复三婶,他话刚出口,也反应过来了,只是不甘示弱罢了:“我母亲是敕命夫人!”

牛氏再啐:“不就是仗着你这个儿子是六品官,她才得的敕命吗?你是六品,我儿子也是六品,不过是我儿子还未替我请封罢了,谁还比谁高贵些不成?真要论起来,你娘是庶子媳妇,我是嫡子媳妇,你娘是早被休了的,连秦家妇都不是了,我却是公公亲自提亲聘来的,公公去世,我还披过麻戴过孝呢。你娘也好意思说我是无媒苟合?我看她才是名不正言不顺呢!给你面子呢,我们夫妻就好心叫她一声二嫂,若是不给你这个不知礼数的侄儿面子,只看那可怜的二伯子面子,我只管叫你娘做薛氏便也罢了!你不服气,咱们上衙门说理如何?!”

这种事谁还闹上衙门去?真闹上衙门,自然是薛氏不占理的。她自知心虚,秦伯复也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脸色更加阴沉了,一甩袖:“这种家务事,如何能闹到外人跟前?三婶还请慎言!”

牛氏重重地哼了一声:“那就叫你娘先慎言吧。她不招惹我,我才没那功夫跟她一般见识呢!”

她回身走到丈夫秦柏身边。秦柏含笑看着她,揖手一礼:“夫人辛苦了。”牛氏得意地一笑,下巴翘翘:“好说。谁叫那薛氏惹到老爷头上?叫人如何能忍?”

许氏轻咳了一声,看向脸上笑容藏都藏不住的秦松:“侯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进屋坐下叙话吧?”

秦松忙掩住嘴角的笑意,咳了两声:“好,大家快进堂中用茶吧。”

姚氏忙满面堆笑地上前搀住牛氏:“婶娘快来。侄媳早听说婶娘是个爽利人儿,今日一见,心里就觉得投缘,日后还要多多亲近才是。”

牛氏讶异地看着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笑着,任由她扶着进堂了。秦含真忙扶了她另一边,只见姚氏冲她眯眯一笑,她不由得回了个笑。

第十二章 生疑

姚氏笑着说:“这是三侄女了吧?长得真是可人疼。”

牛氏最喜欢听别人夸孙女了,便说:“我也这么想呢。世上哪儿找比咱们桑姐儿更可人疼的孩子去?”

姚氏一愣,但很快就笑着点头了,还笑得十分情真意切,仿佛自己不是也有一个与秦含真年纪相仿的女儿似的。

秦平扶了父亲秦柏,方才他也在为薛氏母子的言行生气,只是没来得及表现,就让母亲抢了先,心中对母亲的彪悍越发佩服,也暗暗下定决心,往后对二房要彻底疏远些了。

虎伯与虎嬷嬷夫妻俩跟在主人身后来到枯荣堂前,便在门边束手侍立。这个规矩是虎伯事先教给妻子的,正合侯府下人行事惯例。金象落在后头,没有露出半点异样,因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倒是眼下在侯府中掌权的管事见了,有些意外。他们本以为三房的下人都是不懂规矩的,不由得多瞧了虎伯虎嬷嬷两眼。虎嬷嬷便把腰杆挺得更直了些,虎伯却冷冷瞥了二房的薛氏一眼,眼中闪过不屑之色。

但凡是经历过当年永嘉侯府那场劫难的人,谁又能看得上这位背叛了夫家私逃,却又在夫家平反后厚颜找上门求富贵的二太太呢?她只不过是比秦松的前妻马氏略幸运些,留下了秦槐的儿子,才让秦皇后对她网开一面罢了。如今倒也有脸在秦家耍威风!

长房众人都有说有笑地迎着三房一行人入堂,反把二房晾在了一边。薛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只觉得周围的下人都在盯着自己看,真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可以钻进去。

秦伯复恨恨地道:“三房果然不可交!罢了,他们原跟长房是一路货色,这次忽然回京,也是要跟我们二房作对的。如此摆明车马,倒也省了与他们虚与委蛇的功夫!”

小薛氏叹了口气:“这又是何必?三房也不过是才回京的,太太若不去招惹他们,他们也不会翻脸。闹到这一步,咱们往后若有需要求他们的地方……”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秦伯复打断了:“咱们怎么可能需要求他们?他们是谁?不过是在乡下住了几十年,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我那三叔为了女人抛家弃业,圣上只怕早就恶了他。他回京来也不可能有什么好前程,不过是要靠着侯府,享几年富贵,好叫他两个儿子也沾一沾侯府的光罢了。秦平能做禁卫,他们肯定想把另一个儿子也弄到京城来。三房上下在京城没根没基的,能指望谁?别说我们有求于他们,只怕他们将来还有求我们的时候呢!”

薛氏皱起眉头:“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我怎么瞧三弟两口子理直气壮的模样,好象不是秦松说的那么一回事呀?”

秦伯复不解:“怎么可能?若不是那么一回事,三房怎会三十多年都没回京?三叔连个音讯都没有,分明就是心虚!”

薛氏抿抿唇:“不对,我还是觉得不对劲。那边门外站着的三房老仆,我总觉得他的长相十分眼熟。若我没有认错的话,那应该是秦柏年轻时用过的一个心腹小厮,好象叫什么墨虎的……当年侯府平反,我掌过一年中馈,记得这个墨虎应该是被发卖后重新投奔回来的,只不知为何,后来不见了。底下人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是秦松发了话,说他急病死了,要把他的姓名从仆役名单中删去,才把事情了结。我那时就觉得奇怪,他好好的怎么就急病死了呢?莫非是叫秦松打死了?便想要叫人去私下查访,好查出秦松的把柄来。可没过多久,许媺(音同‘美’)就进了门,随即接手中馈,我想管也没法管了,只好放下了这件事。如今看来,这个墨虎根本就没死,而是投奔秦柏去了!当年的事一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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