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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春(1512)

许氏看了侄儿媳妇一眼,满面倦色,已经没有心情去掩饰了。她点了点头,随意与许大爷许大奶奶说了几句闲话,便闭上了双眼。

鸿雁有眼色地请许大爷夫妻离开,顺便送上了许氏早早为侄儿侄媳准备的一份礼物。许大奶奶瞥了几眼,估算着礼物的价值,等出门上了马车,方才对丈夫道:“姑太太总算肯消停了,但愿她不要再私底下派人去打听我们看上了哪户人家才好。这事儿最要紧的就是保密,一旦走漏了风声,桂家那边有所警觉,说不定亲事就泡汤了!我们得多提防着姑太太些。”

许大爷倒是有些不安:“这样真的好么?姑母似乎挺伤心的样子。真得罪了她,将来万一桂家这门亲事不能成,我们也没脸再托她替岫姐儿说亲了。再说,就算岫姐儿顺利嫁进了桂家,还有岚姐儿呢。”

许大奶奶不以为然地道:“岚姐儿好办,她一个庶女,嫁给什么人家不行呢?门当户对就可以了。往日你交好过的那些同僚,家里又不是没有庶子,挑选个进了学的读书人,把岚姐儿嫁过去就行了,你还怕会委屈了她?”

许大爷不大同意:“岚姐儿虽是庶出,但自幼是在你跟前长大的,生得好,教养也好,性情一向很乖巧讨喜,倘若随便寻个人配了,也太委屈些。她若能嫁得好人家,将来也能给峥哥儿做个助力。”

许大奶奶道:“既如此,也没什么难的。等岫姐儿嫁进了桂家,有桂家这门姻亲在,他家随便帮着寻个青年才俊,都比我们自家选人要强。你还怕岚姐儿嫁不出去?”

许大爷想想也是,便放了心。只是对于许岫的亲事,他还是忍不住碎碎念:“岫姐儿真的没问题么?她生得真的很象那位桂二奶奶?桂二公子真的会在明年元宵灯会出现?可到时候灯会上人那么多,岫姐儿又要如何保证能遇见他?我们是不是私底下打听一下桂二公子其他的喜好?峥哥儿先前去见他,据说相处得不错,道他为人虽然有些冷淡,但极是温和守礼,学问也很好,将来定有锦绣前程。我也想要见见他本人,好歹是未来女婿,没见过,我心里总有些没底。明年元宵灯会时,是我陪岫姐儿去,还是峥哥儿陪着去呢……”

许大爷就这么一路唠叨回了家,许大奶奶跟他讨论得津津有味,仿佛已经看到桂二公子成为他们乘龙快婿,与女儿许岫夫妻恩爱的情景了。

第六百四十章 决心

许大爷与许大奶奶往承恩侯府走了一趟,回到家的时候,面上犹带喜色,看起来心情挺好,似乎……遇到了什么顺心如意的好事?

许二奶奶隔着门缝儿偷瞧了一阵子,便回到屋里跟许二爷说:“长房那边往姑妈处去了好几回,就数今天神情最欢喜,也不知道姑母给了他们什么好处。我们要不要再往承恩侯府走一趟,打听打听?”

许二爷老神在在地给自己倒了杯茶,道:“你理会长房那边这些琐事做什么?姑妈就算真答应了他们什么好处,秦家表兄们还能真让他们占了便宜去?估计也就是嘴上说说罢了。当初长房拒婚,又胡乱放些乱七八糟的流言,差点儿没害了简哥儿与锦华丫头的名声,就已经把承恩侯府得罪狠了。也就是大哥大嫂糊涂,以为有姑妈在,就能只手遮天,为所欲为呢。姑妈到底只是个妇人,需得从夫、从子。如今丈夫儿子都不肯听她的,她就没辙了。你瞧这一年来的经历,就知道实情如何,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许二奶奶心里想想,也笑道:“二爷这话说得是。咱们嵘哥儿怎么说也是跟锦容丫头正式定了亲的,跟承恩侯府亲上加亲,比长房那边要亲近得多了。承恩侯府怎么也不可能害我们的。他们不就是看在姑妈面上,不想彻底断了许家这门亲,才跟我们亲近,却与长房那边疏远的么?长房那边做了那么多的荒唐事,承恩侯府若不是顾虑着姑妈,早跟他们翻脸了。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只当看戏就是。”

说起看戏,许二奶奶又有了谈兴,凑近了丈夫,兴致勃勃地道:“左邻右舍近来说起长房那边,都说大嫂拖延着不肯定下峥哥儿婚期,是想要悔婚呢!她是疯了么?大伯娘定下了亲事,她也敢反悔,莫非是真不想要峥哥儿的名声与前程了?!”

许二爷道:“姑妈不会让她胡来的。几次三番叫她过府,不就是要催她早日定下婚期?”

许二奶奶撇嘴:“大嫂那脾气呀,就算真的屈从了姑妈之命,让峥哥儿与鲁大姑娘完了婚,日后也不可能会给这个儿媳妇好脸色看的。我倒有些替鲁大姑娘不值了,她家世虽然平常些,也不是什么绝色,更说不上才女,但性情不错,一个贤惠的评价还是能得的。这样的姑娘,嫁到谁家不能过好日子呢?倘若咱们许家还是从前风光的三品高官府第,她嫁过来了,稍稍受点儿气,倒也没什么。可如今长房那边门第不见得比鲁家高,大嫂却还要摆高门门第的架子,目下无尘。鲁大姑娘嫁过来给她做媳妇,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许二爷咂了咂嘴:“那有什么法子?大伯娘当初硬是要定下这门亲事,鲁家人也非要守约,不肯背弃婚盟,将来就算受再多的苦,也只能受着了。当初我们家有难时,大伯娘硬撑着嫁了过来,就是为了一个守信的美名。世人没少赞美鲁家门风,就算鲁家如今大不如前,在士林中的地位还是比我们许家强得多。以前我总觉得鲁家人傻,美名不过是虚的,哪里比得上高官显宦实惠?就算我们许家因为背信弃义,受人指谪,到底还是享了几十年的富贵尊荣呀。不过如今事过境迁,我也回过味儿来了。这几十年的富贵尊荣,说来都是因为攀上了秦家这门好亲得的,没有秦家,我们许家又算得了什么?要是当年许家没有背信弃义,顶多就是吃两三年苦头,等皇上登基,我们就不用担惊受怕了。而如今呢?大伯父战战兢兢为官几十年,一朝被人发现判了个冤案,几十年的辛苦都白搭了。只因许家在士林中没有一个好名声,朝廷上连个为他说好话的人都没有。长房再生出些事来,外人只会说他们的闲话,谁会护着他们呢?相比之下,鲁家有好名声,就算鲁家表兄这些年过得不好,在朝中也依然有人脉。这些人脉虽然没法将他送上高官之位,可好歹也不会落井下石呀?我们许家呢?有这个福气么?”

许二爷凑近了妻子,拍了拍她的手背:“所以呀,好名声还是十分要紧的。哪怕是吃一点儿亏,都得保住它!大伯母虽然固执,脾气也坏,但她的想法倒没错。她非要给许家再娶一个鲁家女回来,就是盼着鲁家的好名声能够惠及峥哥儿,惠及整个许家。可惜,大嫂不是个明白人,看不明白大伯母的苦心。峥哥儿呢,又是个愚孝的,只会听他父母之命行事。长房今后会是什么结果,谁也说不准。幸好咱们分家分得早了,又没摊上那许多糟心事儿,再有好姻亲扶持着,日后的好日子长着呢!咱们行事小心些,别叫人抓住把柄,更不要做那些易受人指谪的蠢事,也学着经营出一个好名声来。反正咱们只是二房,从前只会跟在长房后面行事,许家的错,都有长房担着,二房是无辜的,别人怪不到咱们头上。没有了拖累,再过十年八年,谁说咱们就不能象有鲁家那样的清名呢?”

许二奶奶笑道:“等到那日,得益的就是咱们嵘哥儿了!他既有功名,又有好名声,还有侯府出身的媳妇儿,啥都不缺,做官也必定是顺顺利利的。长房那个傻孩子,又怎么可能比他有福?!”

夫妻俩对笑了一会儿,都觉得自家的选择再聪明不过了。

笑完了,许二奶奶便起身:“嵘哥儿应该快回来了吧?他昨儿晚上用心做了半晚上的文章,说是今日要交功课,也不知道先生有没有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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